深夜,狐域。
火光沖天,妖豔,熾烈,大半個狐域都被照亮,淒厲的聲音不時的傳來,伴隨着若有若無的歌聲,響徹整個狐域。
噼裡啪啦的聲音不時的出現,每響起一次,就收割掉一羣狐族的性命。
一陣囂張的女聲就在這慘烈的嚎叫聲中響起:“哈哈哈哈哈哈,終於叫我等到了這一日!”
隨着女聲出現的,是一個一身紅衣,如霞似火的女子,她眉目張揚,帶着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妖豔與戾氣,她看着下方狐域的慘狀,笑的眉峰都恍若劃開的刀鋒,寒厲。
而在女子的身旁,站着一個白衣的男子,他眉目深邃,氣質溫文,就好像凡世間世家大族的公子,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朗氣質,他語帶無奈的對着女子道:“好了,莫要笑的這麼放肆,大悲大喜傷身。”
說話時,他看着下方慘絕的狐域,嘴角下垂,帶着三分的憐憫,但眼底卻一片冷漠,就彷彿高高在上的佛陀,淡看世人苦與痛。
女子笑聲被打斷,眼中又多了三分戾氣,她柳眉倒豎,眉梢也彷彿被血色浸染,綺麗,魅惑,她對着男子斥道:“怎麼,你心疼了,後悔了,怕你那小情人受不住?”
說到這裡,她便又陰陰冷笑了起來:“可惜,你後悔也晚了!”
男子見此,也只是無奈一笑:“怎麼會,我又有什麼好後悔的,這狐域的佈防圖,本就是我交給你的,連最後一層都是我破的,我對你的心你還不清楚麼……”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瑣碎的聲音便輕輕的響起,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道嘶啞的聲音:“堯光……”
一個白衣的人影從廢墟中走出,被火焰灼燒的臉上帶這些髒污,卻依然能夠窺見她靈動而又俏麗的面容。
這從火中走出來的白衣女子緊緊的盯着男子,再次問了一句:“你說的,是真的?”
男子看到這個突然走出來的女子,臉上怔了怔,隨即,他很快反應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溫文雅緻:“抱歉。”簡單卻又輕巧的一句話,直接將事情定了性。
白衣女子身體僵了僵,她動作僵硬的擡起頭來,直勾勾的盯着白衣男子,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這怎麼可能?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想起多年來兩人相處時甜蜜而又愉悅的場景,想起定下婚約時,自己歡快到不能自已的場景,想起前些時日,這人來問自己要狐域佈防圖的場景,腦中一片混亂。
這時,就看到紅衣女子動作嫵媚而放肆的拉住白衣男子的手,將身子依偎進男子的懷中,另一隻留着大紅丹蔻的手撫上了男子的臉龐,語氣嫵媚而又尖銳的說道:“當然是爲了我啊!”
在說話時,女子的臉慢慢的向男子的臉靠近,熾熱的氣息噴灑在男子的臉側,讓男子眼中閃過一道暗暗沉沉的光。
他伸手握住紅衣女子的手,語氣寵溺:“不要鬧了。”
眼見這一幕,久久不敢相信的白衣女子終於明白了過來,她腦中轟的一聲響,失魂落魄道:“你和她?”
男子語氣帶着些歉意,目光卻十分的堅決:“我愛她,我要和她在一起,抱歉。”
女子聽到這話,身形驟然的一頓,好不容易站起來的身子又搖了搖:“不可能,你在騙我,對不對,對不對?”她目光遊離着,就是不去看那兩人曖昧的聲影。
這時男子再次開口,傳來了第三聲:“抱歉。”
紅衣女子的囂張聲音也緊隨而來:“卻夭,你到現在還沒看清楚嗎?堯光已經是我的人了,就是他出賣了狐族,就是他打開了禁制,我才能做到這一步!”
說完,她就嘻嘻冷笑了起開:“怎麼樣,是不是很意外,出賣你的人,居然是你的未婚夫,是他背叛了你,投向了我,是他一力葬送了狐族,是他將你所喜愛的一切都摧毀,你現在,開心嗎?卻夭?”
說着,她便又大笑了起來,笑的身子都彎了下去,看到堯光又是一陣無奈。
白衣的卻夭看着堯光,問:“風綃說的,是真的?”堯光再次點頭這一次,他眼中的歉意已經淡泊的接近於無。
卻夭手指不停的抽搐,泛着熒熒光芒的指甲都變得黯淡,她瞪大了雙眼,想要說什麼,卻又囁喏着說不出來。
最後,她看着風綃那得意的面容,還是尖叫出聲:“不可能,你在騙我,是她威脅你的對不對,你是不得不這樣做的,對不對,你不會背叛我的,你不會背叛我的,堯光……”說到最後,她以泣不成聲,那嘶啞的聲音中,滿含苦痛。
她似乎完全無法接受堯光背叛她這件事,明明之前他們的感情這麼好,明明他們已互許婚約,明明他們馬上就要成親了。
爲什麼,爲什麼,事情一下子變成了這個樣子我……族人死傷無數,族地變爲廢墟,就連堯光,也要背叛她……
看着卻夭這幅猙獰的,完全不似之前嬌俏靈動的模樣,堯光眼中用來粉飾自己的那一層溫柔也退卻,他眼神冷冷:“我本來就不喜歡你,一直以來,我都是將你當做妹妹看待,我真正喜愛的人是風綃,卻夭,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
卻夭連站都站不穩了,她扶着一旁散發着滾燙溫度的柱子,不知從何處散發的歌聲一遍遍的迴響在她的耳邊,讓她的神智一點一點的變得昏暗,可想要問個清楚的意志還是讓她撐了過來,她轉頭看着風綃,神智朦朦朧朧。
風綃看到她這模樣,心中又是一陣痛快:“卻夭啊卻夭,你也有今天,想當初,你不是得意的很嗎?你什麼都有,什麼都要比我好,什麼都不看在眼裡。可現在,你卻只能看着你擁有的東西徹底的失去,只能看着我一點點的將你狐族屠戮殆盡,只能看着我將你擁有的東西全部搶走,就連你的男人,也變成我的了。”
說罷,她就緩緩地鬆開了堯光的手,走到卻夭的旁邊:“怎麼樣,你痛快嗎,我可是痛快的很呢。看到你這麼痛苦,我簡直要將我這近千年來的歡愉都笑光。”
她眼中是深沉的化不開的恨意,濃烈的火焰身處長長的火舌,不停的在她四周舔舐着,卻無法傷她分毫。
她行走在熾烈的火中,讓這熊熊的火焰都成了她的背景,爲她添了十分的霸氣。
而在她身後,白衣的堯光眼中閃過一道癡迷,就是如此,他喜愛的人,就是要這樣的張揚霸道,美豔凌人。
而這時紅衣的風綃也微微的彎下身子,輕聲的對着卻夭道:“你不知道,我等着一天,等了有多久,從我哥哥死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在等,終於,我還是等到了這一天,你看,漂亮嗎?”
她低低的聲音就彷彿鬼魅之音,瞬間傳遍這一方仿若鬼域的地域,聲音中的恨意也隨之傳揚,讓聽到的堯光低低的嘆了一口氣,也讓神智不清的卻夭清醒了一瞬。
卻夭瞬間站起身來,然後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了幾步,她模模糊糊的問了一句:“你哥哥,什麼意思?”
風綃的聲音驟然的低沉了下去:“你不知道嗎?我哥哥,死在了三百年前的那一次爭戰中呢。那一次,你狐族贏了我蛇族,你們割下來無數個魈族族人的頭顱,連帶着我哥哥的一起。”
說到這裡,風綃仿若呢喃一般的聲音又冷了一分:“我是不在意那些族人死不死的,可你們要了我哥哥的命,我卻決不能善罷甘休!血債,就該血償!”說到最後,又是滔天的戾氣。
三百年前,聽到這句話,卻夭突然的一愣,三百年前,正是哥哥閉關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突然沒了管束的人,便彷彿放飛了的風箏一般,四處的撒歡,而也正是那時,她認識了風綃兄妹,也認識了堯光。
狐族與魈族有近百年的血仇,可她確是不管的,哪怕知曉風綃兄妹是魈族的人,她也依然和他們玩鬧在一處,漸漸的關係便好了起來,連帶着,她也與容貌俊秀,性情溫和的堯光熟識了起來。
可在不久以後,魈族與狐族之間又起了爭執,一場大戰再次開場,就算她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哪怕她是狐族的少族長。
最後,狐族勝了,而風綃兄妹也不見蹤影,聽說他們是離開了這一片妖域,去另一處妖域謀生去了。
不過,堯光待她到還是一如既往,她也就漸漸將風綃兄妹的事拋之腦後沒想到,她居然在今日回來了,還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她瞪大了眼睛,勉強保證着清醒:“風魑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和你沒關係麼?”風綃冷叱了一聲,瞳孔豎起,四周一片通紅,彷彿一條猙獰的猛獸:“你出身狐族,而我哥哥死在狐族的手裡,有人傷我哥哥一分,我便要傷他的人償命,狐族要了我哥哥的命,我便要整個狐族陪葬!”
冷厲的話音一落地,就連四周的火舌都往後退了一步,空氣中若隱若現的曲調也停頓了一瞬,在場的唯有堯光眼中的光芒再次放大甚至呈現出癡迷的形式。
風綃泛紅的瞳孔映照着四周的一切,只覺眼前所見無一處不合心意。
她和哥哥是雙生子,出生時辰相差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他們在胎中就已有了交流,堪稱是一有了意志便相互熟識。
他們兄妹的血脈並不純,一出生便受到族人的嘲諷,之後的日子更是久經磨難,各種爲難與磋磨不時的朝着他們而來,他們數次面臨險境,險些就活不下去。
就這樣相依爲命着,他們一同度過了五百年,這五百年雖然苦,可她現在回想起來,卻只覺歡愉。
而一些意外往往不期而來,他們兄妹的意外,就是卻夭。
卻夭身爲狐族的少族長,飽受狐族衆人的寵愛,哪怕狐族中人在不喜愛她們兄妹,有了卻夭的庇護,他們依然過的很好。
可戰爭,卻突然在狐族與魈族之間爆發了,就連風魑也被波及,然後,在一次意外中,風綃爲了保護她,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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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那個殘破的,看不出形狀的屍體,風綃連哭都哭不出來,她清楚的感覺到,血脈的另一端,消失了,從此以後,這世上就只剩她一人了。
一股滔天的恨意從她的心底散發,她血脈激涌,雙目赤紅,血脈就這樣爆發了。
哥哥死在和狐族的爭鬥中,在死前,還念着卻夭,沒有念着她。
其實她知道的,哥哥心裡愛慕着卻夭,可因爲自卑而一直不敢表露出來。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她萬分的不甘,連指甲嵌入了掌心都沒有察覺。
憑什麼,她要將哥哥讓出去,憑什麼,一直與她相依爲命的哥哥就突然不在意她,而去在意卻夭,憑什麼,她唯一擁有的東西還要分給卻夭。
明明,卻夭什麼都有啊!
她身爲狐族的少族長,天生便擁有萬千寵愛,那些他們可望而不及的東西她唾手可得,那些她不屑一顧的東西他們汲汲以求,卻怎麼也求不來。
她不喜歡卻夭,甚至於說非常的嫉恨,可他們兄妹身處卻夭的庇護之下,她不得不將自己的心思小心的藏起來,連哥哥都不願讓他知曉。
可還沒等她想着怎麼的奪回哥哥的關注,還沒等她一步一步的爬上去,擁有卻夭所擁有的一切,哥哥就死了!她什麼也沒有了!
一道道瘋狂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竄動,最後,她決定,將卻夭所擁有的東西都搶過來,讓她也嚐嚐一無所有的滋味!
而她第一個下手的,就是堯光,原本她只當堯光是一個小小的收穫沒想到,他居然給她帶來了那麼大的驚喜,也正是因爲堯光,她才能那麼輕易的攻破狐族的族地。
她不屑的看着身姿單薄的卻夭,真是個蠢貨,居然因爲一個小小的男人就這麼失去了所有,她先前還真是高估了她。
而這時,卻夭又擡起來頭來聲音苦澀的說了一句:“我明白了。”
她看向堯光:“狐族和魈族是世仇,風綃滅我狐族,我不怪她,可你爲什麼要背叛我,我有哪裡對不起你?你就這麼喜愛風綃?”
微涼的話音落入風中,讓風都染上了一絲苦澀,噼裡啪啦的聲音不時的傳來,空氣中彷彿瀰漫上了一分淒厲的血色。
就在風綃打算再次開口嘲笑的時候,一道縹緲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狐族覆滅你不怪,反倒怪情郎背叛了你,卻夭,你可還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