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中滿是渴求之意,他緊緊地盯着長離,緊緊地盯着長離,長離卻狀似無奈的搖了搖頭,“可惜啊,我並不能告訴你。”
皇帝的心神一瞬間被巨大的恥辱感所籠罩,雙目蒙上了一層血色,勝過了御牀前那硃紅的紗帳。
皇帝是在今日下朝之後病倒的,病倒之後就不能動彈了,他勉強指使着宮侍們封鎖風聲,但自身卻不能離開御書房半步。
他從很久以前就感覺身體不適,太醫卻總找不出理由來,只是說他過於勞累纔會出現頭暈眼花的症狀。他起初也相信了,沒想到自己的病症越來越眼中,到了後面基本上每天都有一段全身麻痹,不能動彈的時間。
他一邊隱瞞自己的情況,一邊查找病因,終於在前幾日找到了突破口。順着那道線索查先去,就發現一切都指向他的八皇兒,他怒不可遏,打算一下朝後就發落八皇子,沒想到還沒等他開始行動,他就犯病了。而且這次的病來勢洶洶,讓他一直躺倒在牀上不能動彈。
他第一時間就知道自己的暗衛裡出了奸細,將他的調查結果送給了八皇子,八皇子就直接對他下了重手,讓他不能直接處置了他。
在今日勉強能夠動彈一會兒的時候,他更是抓緊這着時間留下親筆手書的遺旨,就清醒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又躺到了下去。
他滿是惱恨的看着站在榻前的這人,如果不是自己此刻不能動彈,又怎麼會任由他這麼猖狂!
長離饒有興趣欣賞着皇帝五顏六色的臉色,沒辦法,他這人比較記仇,幾年前皇帝護着八皇子的場景他一直牢牢的記在心裡,現在看到皇帝倒黴,他嘲諷嘲諷也算是回報皇帝的厚待了。
突然,長離的目光看向皇帝一根手指搭着的硃紅色羅帳,他輕輕的挑了挑眉,然後語氣溫和的說道,“你知道八皇子是如何對您下手的嗎?”
皇帝的目光這一刻又多了一分猙獰,他的手下意識的加重了力道,可這股力道凝結在他的身體中,卻始終無法動用分毫,以至於他的手只是輕輕的搭在羅帳上,卻不能讓它動搖分毫。
長離輕描淡寫的說出了皇帝一直無法查明的真相,“他就是將毒液浸染在這處緋羅紗上啊!”
皇帝的手指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那根搭在緋羅紗上的手指甚至輕輕的滑落了下來。
長離繼續輕柔的說道,“百年蟾蜍,紫附,夢落草,月見花,素離葉,……還有蘅蕪香,八皇子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長離每說出一種藥物,皇帝的眼睛便睜大了一分,到了最後,他甚至牢牢的閉上了眼睛,想要當做從來沒有聽到過。
長離卻沒有放過他,不知從何處刮來了一陣清風,輕輕地吹起這緋紅的紗帳,頓時,榻上就飄起了一股清幽而淺淡的暗香,長離輕輕的說道,“聞到了嗎?這就是蘅蕪香啊,你的八皇子親自請神醫調製的一款香料,特地爲陛下準備的呢……”
皇帝一呼一息盡是紊亂的聲音,他的胸口時而起起伏伏,但始終無法發出聲音,這時,長離略帶玩味的聲音傳來,“你還記得嗎?在昨晚,您還和您最近十分寵幸的美人在榻上翻雲覆雨呢?那美人動情時身上浮現的悠悠闇香是否令你銷魂?那就是這一味劇毒的藥引了。”
皇帝閉着眼睛,可眼皮卻不停的顫動,他的手指甚至氣的微微痙攣。長離姿態高妙的仿如空中飄過的雲,可他的卻一直說着那些有些污穢的,骯髒的宮闈秘事,可他蒼白的臉上浮現的那一抹諷刺卻讓這些話變得一點都不違和。
他頓了頓片刻,就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啊,你是不是想知道這緋羅紗是怎麼到您的身邊的?這自然是您的貼身大太監背叛了您。至於那個美人,哦,那是八皇子特意從勾欄院中找出來的人,在服侍您之前,可沒少受‘調教’呢。”
這般輕柔的話語就像是一抹輕煙般,輕輕的鑽進皇帝的耳中,讓他氣的五內鬱結,嘴角甚至出現了一抹暗紅的血絲。
長離的目光在瞥向那抹血絲的時候,眼中的諷刺漸漸的散去,罷了罷了,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是一個廢物,即使是那個人的後代,也依然是一個廢物。
他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陛下是否氣惱八皇子大逆不道?其實陛下不必要如此傷心,八皇子本就不是你的親子,本就談不上什麼孝道。”
這石破天驚的消息一瞬間衝破了皇帝的心防,讓他瞬間睜開了眼睛,陰狠狠的盯着,長離輕描淡寫的說道,“你或許不知,當年林貴妃被皇后傷了身子,終身只能生育一胎,可惜那一胎生出來卻是個女孩。林貴妃怎麼能滿意,所以她偷樑換柱,將公主換成了皇子。皇子在你眼皮底下長大,公主卻被林貴妃的家人送到了一個旁支族人的府上。”
他停了片刻,又百無聊賴的說道,“哦,那一支想必皇上也十分的熟悉,就是當年你雍州地震,你前往巡視時,遇到的哪一戶林家,那一家的女兒還與您有了一段露水姻緣,生下了一個女兒。若不是正巧在那時先皇去世,礙於名聲,不然你早將那一對母女接到宮中來了吧。可惜啊,隨着時間的流逝,你忘記了,忘記了還有一個女人爲你生育了孩兒,那家的小姐久等你不來只能黯然而去了,那個女孩也只充作庶女長大。”
這一連串的話連連震懾了皇帝的心神,讓他眼神一陣的恍惚,長離又接着說道,“真是有緣,一家的兩個女兒都是你的親子。想必你已經知曉了,林予就是那個庶女,所以纔會對她多有照拂,讓她一路高升。”
長離接着又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真是幸運啊,只差了一點,你的兩個女兒就要同侍一夫了,這可是皇族的恥辱啊!”
皇帝聽着這些隱秘的事情,心中的震撼漸漸的減少,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麼隱秘的事情,爲什麼他會知曉!
長離彷彿知曉了皇帝的心思一般,淡淡的說道,“我爲什麼會知曉呢?我又有什麼不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