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將軍是姬長離一手提拔上來的人。
早在幾年前,便統領着京城附近的羽林衛,與和郡王護衛軍互成犄角。
早在姬長離得知和郡王的佈置前,便把白將軍調離京都,前往一個偏僻荒涼的地方剿匪去了。
那處的匪徒是真的,姬長離要調離白將軍也是真的。
所以此刻白將軍不僅大破了和郡王手中的軍隊,還在剿匪時順便端了和郡王的後勤裝備。
京城附近的其他駐軍早就或明或暗的投靠了和郡王,但白將軍手上的軍隊是真正的精銳,在他們趕到時,和郡王便以陷入了窮途末路。
姬長離把玩着手上雕刻成九尾天狐模樣的玉珏,漫無邊際的想着。
皇朝中真正的百戰之師早就被他掉到了邊境去抵禦四方的蠻夷,京城與地方的軍隊不過是一些老弱病殘,又怎麼擋得住姬長離特意截留下來的精銳。
白將軍自多年前他尚未入主太極宮時便以投誠,一直是他的心腹,可笑和郡王還自以爲收買了他。
在此次事變後,白將軍便在姬長離的示意下,尋了個由頭躲了過去,便於和郡王行事。
姬長離是這諾大的皇朝的主人,他手底下的人到底到底聽命於誰他都不知曉,他又有何面目做這個天下之主?
真以爲他也被女人迷失了心智,溺死在那片腐爛的桃花中?
姬長離不由得想起了在荒涼的東宮之中,那個臉上疤痕未愈,一點一點的淌着血的少年,他堅毅的目光就如一把出鞘的刀般刺進人的心底。
少年當時說出的話是,願奉太子殿下爲主,只願殿下有一日許我報得大仇。
姬長離應允了。
而他的仇家正是護衛軍的統領,先皇真正的心腹。
姬長離神色冷漠,透着屬於皇者的無情與狠辣,他早就想找機會收拾那大大小小的官僚,這一次他的好弟弟將那些人全部集齊起來,正好方便他下手。
若不然,那些多朝的老臣,那些時代盤踞在地方的家族,又怎是那麼好收拾的。
也幸虧他那個傻弟弟選了圍城這種世所矚目的謀反方法,不然,他又怎麼好解決這個先皇唯二的子嗣?
姬氏皇朝子嗣淡薄,皇室成員珍貴,實在是麻煩啊麻煩……
噠噠噠,輕巧的腳步聲從後殿傳來,若不是姬長離神魂異於常人,也無法聽到。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落到了殿前。
一個身着碧綠色衣裳的女子手中抱着一個小小的娃娃走了出來。
女子秀麗的眉眼間凝聚着一團陰鬱,但此刻,這團陰鬱就像是在太陽底下消融的冰雪,一點點的散去,露出了她眼底的堅韌與坦然。
她時不時的看像手中抱着的娃娃,神情溫和,看着那明亮而慈愛的目光,就彷彿看到了一汪清泉。
那碧綠色的衣裳在行走之間輕輕的飄起,彷若春風拂過新生的嫩芽,仿若魚兒蕩起湖水的漣漪,仿若雨水滋潤過的青苔,透着十足的輕快的氣息。
女子在姬長離面前停下了腳步,她看着殿上散漫而隨意的皇帝,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她直直的跪了下去,背脊依舊挺直,抱着那個娃娃,冷靜的說道,“多謝陛下救下我母子二人,還請陛下放過我兒性命,妾願意自身性命擔保,決不將小兒的身份告之於衆,還望……陛下開恩!”
她的聲音清潤而溫和,卻透着十足的堅定。
但在談及她的孩子是,卻一改其中的灑脫,變得傷感而乞求,在說道開恩二字時,甚至帶上了哽咽的語調。
可憐天下父母心!
姬長離緩緩地走到了女子的身前,抱起了她手中的娃娃。
小小的娃娃睜着大大的琉璃一般的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恍若蝴蝶輕輕的扇動他的翅膀。
在離開母親懷抱時,玉雪可愛的娃娃微微地扭動着身子,發出一兩聲輕輕的咳嗽,但在到了姬長離手中的時候,卻露出了純真而歡喜的笑容。
女子眼角微微的泛紅,看着離開自己的孩子,眼角眉梢都閃過擔憂的顏色,在聽到娃娃的輕咳是,手便微微的一僵,直直的垂了下去。
娃娃不能感知到他母親的擔憂,他好奇的稚嫩的手,向着姬長離的臉伸去。
姬長離單手抱着娃娃,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劃過娃娃白玉般的臉龐。
還沒等姬長離將手收回,娃娃那細嫩的雙手便轉了個彎,落到了姬長離的手上。他用力的捧着姬長離的手,將他帶到了臉頰邊,用力的蹭了蹭,臉頰上露出了舒適的笑容,不一會兒便陷入了沉睡中,細細的打起了呼嚕。
姬長離看着娃娃的睡眼,慢慢的收回了手,但娃娃在那隻手慢慢離開時稚嫩的眉眼微微的簇起,嘴角一癟,露出傷心的表情來。
姬長離卻沒有改變他的動作,毫不留情的收回手,但在娃娃真的要甦醒的時候,他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了娃娃的眉心。
一股莫名的能量順着眉心,在娃娃的身體裡盤旋,驅盡了娃娃體內的邪祟。
娃娃頓時露出了輕鬆的表情,稚嫩的身軀上一掃陰鬱的病色,彷彿徹底的掀開了蒙在了眼前的黑霧,雪一般蒼白的臉上透出些許的紅潤,真正露出了屬於孩童的生機。
他砸了砸嘴,仿如身處柔軟的雲層,沐浴着和煦的陽光,徹底的陷入了沉睡。
跪地的女子看着這兩人的互動,依舊沒有放下心中的擔憂。直到姬長離將孩子送到了她的手中,她才輕輕地鬆了口氣。
她緊張的看着姬長離,又一次說道,“陛下……”
姬長離冷淡的聲音盤桓在殿內,“從今日起,再無和郡王府夏側妃,也無和郡王府庶長子。”
女子聽明白了姬長離的意思,哽咽着着聲音說道,“多謝陛下。”
姬長離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必,不過是一場交易,你盡了你的本分,朕自會滿足你的要求。”
這女子便是幾年前賜給和郡王的宣碧心。
她在那一次的中秋宴飲之上便感覺到了前路的坎坷,之後就找到了機會向姬長離投誠。
這女子蕙質蘭心,幾年間便摸清楚了和郡王府上上下下的佈置,這一次和郡王的具體佈置就是她冒險交給姬長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