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鐘,女子組初賽的後臺就傳遍了,來自某無名工作室的那三個醜人都是神經病。
隔壁休息室的模特深受其擾,聲稱只有三個人就湊成了一套戲班子,發出的噪音嚴重影響鄰居準備,從她們咋唬的內容中,只能勉強扒拉出點好笑的東西。
沒有別的意思,光想象一下,幾個醜不拉幾的小透明湊在一起叫囂拳打胡月腳踢全賽場——豈不是能讓人笑暈。
“節目組不知道收了多少錢,才這麼光明正大地把她們塞進來,連遮羞.布都不披了。”
“爲了熱度,節目組巴不得有人來搗亂。不過,我們這邊的第一名已經內定了吧,幾乎沒有比的必要了。”
“胡……”
隔壁休息室的三個年輕模特小聲嘀咕,從對仨神經病的鄙夷,沒多久就轉爲了說不出的消沉。
這是絕大部分參賽模特都知道的事實。
很殘酷,但結果沒法改變,硬性條件的差距擺在這裡,就是一道無人跨越的鴻溝,想嫉妒都沒底氣。
“確實沒有……但至少能在全球人面前露個臉,給唯一的紅花當綠葉,總比沒人知道強。”
看上去最多不過十六七歲的小模特低聲說完,便重新打起精神。
她馬上就要上場了,整理好髮型沒多久,經紀人就敲開了門催促:“快快快!已經到201號了,挺胸收腹!看看你的肚子,怎麼又胖了一大圈,確定沒揹着我偷吃?”
小模特連忙把肚皮底下僅存的一點氣榨乾,保持着隨時窒息的狀態,彷彿在蜘蛛絲上墊腳前行,一步一停地離開休息室。
事實上她昨天一天加今天早上都沒吃飯,半夜餓得胃抽痛也堅持住了,沒有偷偷翻出藏起來的全麥麪包啃上一口。
一個頑強的信念支撐着她:她的腰圍在競爭者裡不算最細的,要是一時軟弱地吃了飯,導致本就算弱項的地方再突出一點,那就只有被經紀人解約踢出公司,再背上一筆償還不起的鉅額違約金了。
總之就是沒錢,賠不起。
小模特的公司不比LY公司,後者好歹沒有把簽約模特往死裡壓榨,前者卻吝嗇到把合同當做賣/身契,模特除了拼命向上爬外毫無退路。
出去的路上,經紀人還在後面唾棄她的懶惰,順帶習以爲常地提起違約金,小模特不得不解釋:“真的沒有吃!我就喝了一口水。”
“喝水就不顯胖嗎!”經紀人劈頭蓋臉一陣罵,“我當初就不該籤你這個懶貨,成天不上進……”
小模特被罵得把頭垂到胸前,她絕對不敢頂嘴,只渾渾噩噩地排上了隊,等待接下來的出場。
排隊時她又想起來祈禱,不要碰上種子選手,要是運氣好,以她還算不錯的外表條件,至少能幫助她留到第三輪……
然而。
這個概率頗大的期望,在胡月出現在另一條隊列的最後時破滅了。
入場的隊列一左一右,胡月正好會走在她的後面。
“怎麼會……”
小模特的臉白了,被強者剝奪存在感的不只是強者後面幾個人,前面一個往往也會不幸地被遺忘。
胡月就是這樣的絕對強者,至少在她們這一行裡是。
胡月有多美已經無需描述了,光是不遠不近地看着她,小模特的眼裡露出的便不是嫉妒或記恨,而是單純的絕望。
和她一樣,在胡月前幾個出場的模特都傻了,過早地預料到她們的結局後,最明顯的表現是,她們滿臉麻木,完全沒有要支棱起來豔壓後來者的鬥志。
理所應當的,胡月一句話都沒說。
這個被公認內定了冠軍的美人款款而來。
顯然,她不需要低調,採取一開始便萬衆矚目的手段最爲簡單,身上的戰衣最能襯出完美身材,是半透明外套與性感內衣的結合,不費一絲力氣,便將忙亂的後臺變作T臺的延伸。
她高傲得不需要跟旁人交談,當然她確實有高傲的資本,忽視所謂的“隨手”,只是因爲從註定的敗犬那裡獲取成就感,對她而言明顯沒有多少意義。
但,胡月本人很享受被這麼注視的感覺。
可以說,她受盡整形後遺症的苦頭,強忍不止的疼痛堅持下去,就是爲了等到這一天。
所有人都會驚訝於她的美。
她崇拜的男人就在T臺盡頭。
她就要成功地向世界炫耀自己了。
胡月的心情不由得雀躍起來,好似沉重的身體也化作空靈,萬事萬物都在她的腳下。
這樣美好的開端值得紀念,不應該出現任何礙眼傷神的“東西”,比如說最近很讓她煩躁的簡錦輝粉絲後援會,比後援會更煩的身爲後援會會長的那誰……
“哇哦。”
不合時宜的聲音幽靈般地出現了。
胡月的眼角微顫,瞬間控制住自己不要轉頭——那煩死人的玩意兒果然來了,她一眼都不想多看!
可眼角餘光控不住,胡月只能瞥到一隻矮子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右邊,隔着幾米遠對她上下打量,然後發出好似很無語的嘖嘖。
……死矮子,她還沒先翻白眼呢!
胡月壓住火,決心無視這個不足爲懼的矮子。但她那收不住的餘光稍稍敏銳了點,竟然發現矮子身邊還有倆人。
其中一個是不久前剛得到巨大流量的林欣,事實上林欣和矮子纔是站在一塊兒的,她倆圍在另一個人身邊,看着像是在爲其加油打氣。
就是這個“另一個人”,讓胡月禁不住愣了一下。
她認識這個人。
很多人都認識這個人,即使之前忘了,再看到時也想起來了。
這個女人象徵過一個時代——最終沒落的,但無法否認昔日鼎盛一時、影響了無數人的時代。
姚佳怡很是低調地等在一個小模特身後,她的沉默與胡月的高傲不同,更像是爆發前的韜光養晦。
其他人怎麼看她她都無所謂,她似乎想說,自己不是被後浪打死在岸上的前浪,也不是不幸沉海再難見天日的碎渣子。
借用一句頗爲中二的話——被所有人默認死去的幽靈從黑海底下爬上了,她不肯落幕,試圖重新找回昔日榮光。
“……姚佳怡。”
胡月艱難說出了這個名字,但很快回神,她對自己的動搖很是不屑。
“時代已經變了,你就算死而復生,也只會落在所有人後面。”
胡月對那邊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紫紅藍綠交錯的燈光!
胡月披拂起時代賦予她的光環走了出去,迎接來自世界的歡呼。
姚佳怡確實落後了一步,可她似乎並不畏懼。
“該到給所有沒眼光的人一耳光的時候了,簡直白長了一對大眼珠子,不知道什麼纔是好。”
因爲,嫵螢在後面輕輕推了她一把。
“去吧,你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