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起進入禁區後。
雖然只後悔了幾秒鐘——但寧的確沒過多久就後悔了,她想的這是個什麼壞主意。
無他,就因爲這四個人之間的相性太不合了。
雷和霄是敵對競爭關係,寧對雷意見很大,嫵螢變身消極怠工的鹹魚,除了雷誰都不想接觸,偏偏又被另外兩個人盯得很緊……
而且他們各自打的主意都南轅北轍,強湊到一起,得到的必然是個悲劇。
進入禁區不久,四人就保持着想遠但又必須近的距離,以及想搞點事卻無話可說的沉默,一路深入了差不多一千米。
一千米對他們和禁區來說並不算遠,甚至只能算剛剛開始,但期間遇到了幾頭遊蕩的巨獸,兩個男人飛快解決了它們,只耽誤了時間,沒有人受傷。
結果就在這時,第一次巨大的分歧不請自來了。
至少剛開始時,禁區並沒有表現出能稱得上“禁區”的危險,好似與狩獵森林一般無二,只是一片幽靜原始的密林,
跟嫵螢與霄上次到來時看到的一樣,林中沒有人能正常通過的道路,樹根野藤如網格般鋪滿地面,蜿蜿蜒蜒不知深入何處。
“嘎!”
躲藏在某棵樹頂的黑鳥低頭俯視他們,忽然用破鑼嗓子發出一聲大叫,隨後撲扇翅膀飛走了,此後再沒有動靜傳來,更沒有除四人外活着的生靈出現。
此時,居然是霄最先開口道:“就在這兒停下,過了夜再走。”
霄沒說理由,但大家略一猜就能想到,他大概是覺得初入禁區,對於陌生且危險之地,不應急躁行進,留一晚適應修整外加探查四周的環境,更適合他們這半吊子隊伍。
滿腦子思索怎麼甩掉霄和寧的嫵螢擡了擡眼皮,先不應聲,開始琢磨留下過夜時有沒有搞小動作的機會。
旁邊的寧想了想,稍微皺起眉。
不着急深入的提議倒是沒錯,但這才走了不到一個時辰……要停下修整,也太早點了點。
只是對於寧自己來說,在這兒卻停下很合適。
因爲她在族落清閒了幾百年,雖然最近因爲嫵螢的基建計劃,外出活動的頻率提高了不少,但她底子弱,體力還是遠遠不如同行的另外三人,加速趕了這一千米的路,她已經有點氣喘吁吁,額前浮起了一層汗水。
再加上寧先前直面男人的狩獵現場,頭一回與活着的兇殘巨獸離那麼近,就算她沒表現出來,心裡還是不免殘留驚嚇。
對嫺靜沉穩的巫而言,血淋淋的生死場面還是有些太刺激了。
“再走遠些吧,目前看不出有什麼危險,而且現在休息還太早。”寧說完頓了頓,又說,“不用太照顧我,這個速度我還跟得上。”
旁邊一道聲音突然接話道:“跟得上是一回事,太過勉強自己最後得不償失,就是另一回事了。寧,你真的不用逞強,不是你自己親口說的,除了正式試煉外,我們——同進退麼?”
“……”
寧被噎了一下,神色變得嚴肅:“你說得太誇張了,即使我體力不如你們,也沒有到羸弱得拖後腿的程度。”
“就算現在沒到那個程度,之後卻不一定,神諭讓男人與女人同處,也是爲了照顧女人的身體情況啊。”
雷故意這麼說,沒有照顧寧的心情,也許就是想要讓寧後悔,最好是知難而退。
寧想出四人一起行動的計劃,從根本上就是大錯特錯。
神之試煉針對的是族落中最強的男人,其難度無需多言,神要求候選者與柔弱的女人同行,一是爲了讓通過試煉的候選者與其伴侶得到神的祝福後脫胎換骨,二便是考驗,能在諸多危險中保護女人安危的男人,更有得到神的認可的資質。
也就是說,在這場考驗中,女人自身的力量是完全被忽略不計的。
女人存在的意義更多在於,爲男人施加壓力和動力,女人需要依靠男人生存,若是脫離了男人,在這充滿未知的禁區裡,無疑是自尋死路。
所以,若寧和嫵螢乖乖地按照神諭,各自跟着一個男人行動,那她們的日子自然會好過很多。
四個人一起行動看似人多力量大,但在人人都不團結的情況下,隊伍裡的弱者——兩個女人,反而更危險。
譬如寧走累了,體力跟不上其他人,雷和霄都不好主動幫忙,因爲寧並沒有明確究竟是誰的臨時伴侶,並且,她明確表示了不願接受幫助,非要自己硬撐,這不是自討苦吃又是什麼?
雷看着寧顯露疲倦的臉,些許憐惜過後,便是難免居高臨下的強硬:“霄的建議不錯,但我也支持你的說法,不過——趁現在沒走遠,也沒遇到危險,現在重新分配隊伍還來得及,事實證明,不要集體行動,還是一人帶一人更有效率。”
雷說的或許的確是事實,也的確是爲了寧着想。
可寧無法接受。
她的神色立馬變得難看起來,對任何人都溫柔和煦的巫,白皙面上第一次露出明顯的怒意:“我說了,我還沒到給你們拖後腿的程度,況且,你嫌棄女人弱小麻煩,分開組隊後也依然如此,若非得依靠誰才能前進,那麼跟現在根本沒有區別。”
“只有一個女人單獨依靠一個男人才能叫試煉,或者說,女人必須依靠同行的男人,才能叫做試煉?”
寧咄咄逼人時雙拳緊握,他人沒有注意到,她在此時仿若無意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少女。
少女方纔還有些異動,此時卻莫名沉默。
“……我不是這個意思。”
寧猝然的爆發顯然是雷沒想到的,即使強勢如雷,也只能在發怒的寧面前敗下陣,不情願地退讓一步。
他嘴上說着不是這個意思,但誰都知道,他就是這麼想的,被帶入禁區的女人不就是要依靠男人麼?
寧代入進高貴驕傲的巫的身份,不願接受事實,雷不與她計較,將重點轉向自己真正的目標,在他看來,這個目標本就向着他,自然更容易說服:“螢,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跟我……”
“滾。”
雷:“?”
雷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聽到的不應該是“好!”嗎,怎麼會是一個,殺氣騰騰的字?
但,他沒聽錯。
嫵螢冷冷地看着他:“菜雞,依靠你個棒槌。”
她把寧的小手一拉:“寧,誰都別搭理,你跟我走,我罩着你,讓他們愛死去死。”
嫵螢拉着寧,撇下兩個男人就走,兩個女人消失得飛快,根本攔不住。
震撼得說不出話的雷:“……”
基本算無辜躺槍的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