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東西,就會給李家丟臉,來人,把他關進柴房去,三天不準給他飯吃!”老太太一手扔了藤條朝管家吩咐道。
“是,老太太!”
管家頷首領命,讓兩名小廝將不醒人事的李佳纔給拖了下去。
秦氏從老太太方纔的話中,已多少猜出了他們是因何而受罰。
看着兒子因爲她的主意而受到牽連,她忍着身上的疼痛,一步一跪爬到老太太的腳邊拉着她的袍角。
秦氏流淚懇求道:“娘,都是媳婦的錯,是媳婦不孝才惹得娘如此生氣,媳婦該死。可這件事真的與佳才無關,娘,您就饒他一命吧,他是您的親孫子啊!”
老太太一把甩開秦氏的手,冷冷道:“他會做錯事,我知道多數是因爲你的原因。你這個做孃的,如此禍害他,如果被真念着你還是佳才的娘,我如今恨不得將你這個毒婦,趕出李家門。”
秦氏一聽老太太不會趕她走,心就大定了,隨後又作死地說:“娘,我知道錯了,可是您這樣的刑罰未免太重了,佳纔會被餓死的。”
娘有時對她也算嚴苛,但卻是把佳才捧在手心裡疼的,別說動家法,就是一句狠話都沒捨得罵過,怎麼今日竟會如此憤怒。
“你這會兒倒是心疼起兒子來了,當初出主意讓他做那種事的時候,你可想過東窗事發的後果?如今外面都在傳我李府家門不幸,幾十年的名譽毀在了一個混賬小子手裡,老爺氣的臥榻不起,你還敢來我這兒求情?”
老太太冷眼相視,語帶譏諷。
“媳婦不敢,媳婦只是”秦氏喘息着想要解釋些什麼,話說到一半,陡然又被老太太冷冷打斷。
“今日之事就到此爲止,你給我呆在房裡好好閉門思過吧!”
老太太廣袖一揮,推開她面色冰冷的向外走了出去,握着柺杖的手上佈滿皺紋,卻依稀還能看到幾道褶起的青筋。
不是她心太狠,把孫子扔到柴房就不管不問了,如今外面都傳成了什麼樣,她不用想也知道。佳才還年輕,以後還有大把的好日子,若名聲自此臭了,沒人再願意嫁給他。
今日予以小戒,面上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藉此希望能堵住悠悠衆口,好破了那“李府家風不嚴”的笑談。她是一個重門面的人,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如今只期望那些談資能儘快散去,她老了,承受不起那麼多了。
老太太很是後悔,當年讓秦氏入門。
瑾瑜坐在二樓的雅閣內向下看了一眼,衝對面的人微微笑道:“向伯,我讓你找個無賴,你怎麼把我帶到這兒來了。”
向伯頷首低眉,恭恭敬敬的站在那兒,無奈嘆道:“市井上那些在刑部都是有備案的,我不敢冒險,到時萬一出了什麼事,那人爲了自保一定會將小姐給供出來。這兒的這些都是外來戶,小姐大可仔細挑選一下,若看上了哪個,我便將他帶回去。”
“不用了,你辦事我放心,這人你就自己選吧,我只有一點要求,別讓李佳才太好過。”瑾瑜說着,放下杯子起了身。
向伯垂眸看她一眼,低應一聲目送她下樓。
三天後,李佳才病骨支離的被小廝從柴房裡擡出來,老太太搖頭看他一眼,命人將其送回了住的地方好生伺候。
其實他身上的傷,在被打的當天晚上就上過藥了。到底是李家的獨苗,老太太還是心疼的。
只吩咐管家餓了他三天,哪成想這李佳才自幼嬌生慣了,餓了一天就受不住,這三日下來,竟活活脫了一層皮。
好在之後幾日得到了精心照顧,不出半月便已恢復過來,生龍活虎的帶上兩名小廝出去了。
一個蓬頭垢面的無賴守在李府門口,見李佳才現身,叼着一根稻草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就迎面撞了上去,李佳才被他撞得連連後退了兩步,待穩住身形後,怒不可遏的瞪了那人一眼。
“狗東西,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誰就敢撞,看我不讓人挖了你的眼睛!”
那無賴一聽,忙換上一副受驚之色,唯唯諾諾的站在李佳才面前求饒,“李少爺饒命,小的黑老五,沒看見少爺出來,不小心撞上了少爺,還請恕罪!”
“恕罪?”李佳才冷哼,盛怒道:“你的爪子弄髒了我的衣服,還撞了我一下,求個饒就想讓我放了你?天底下沒這麼容易的事。”
“少爺饒命啊少爺”,黑老五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重重的磕自己的頭,“小的只是聽說瀟湘院的憐兒姑娘,今天要去自在山禮佛,小的沒錢,卻喜歡憐兒姑娘多時。如今好不容易纔能借着她出門得以見上一面,不想高興過了頭竟撞上了李少爺,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小的吧,小的日後就是給您當牛做馬都願意!”
李佳才聞言,微微一愣,皺着眉像在回想什麼,“你說的瀟湘院,是哪個瀟湘院,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那個憐兒是誰?”
黑老五見李佳才已經不計較方纔的事,嘿嘿笑了一聲,從地上站起來說:“說起這瀟湘院啊,那可算的上這城裡的一個傳奇了,它是十天前纔開張的花樓,不想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怡紅樓的生意全搶了過去。”
“不僅如此,那裡面的姑娘啊,一個比一個長得俊俏。若說怡紅樓的姑娘們是嬌花,那瀟湘院裡的就全是天仙了,那叫一個美啊。這裡尤其以憐兒姑娘獨佔鰲首,傳聞她的眼睛會說話,單單一個眼神,就足以勾魂攝魄,但凡有人見過一面的,無一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這世上真有這樣的美人?”
李佳纔來了興趣,微微眯起一雙**的眼睛。
黑老五見狀,點頭鄭重道:“我黑老五指天發誓,若我剛剛的話對李少爺有半分欺瞞,就讓我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李少爺若是不相信,您親眼去看看便是,小的跟您保證,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李佳才暗笑一聲,騎驢下坡,“既是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黑老五心裡鄙夷,面上卻是笑呵呵的將李佳才一路領到了瀟湘院。
門口的老鴇看到他們,像看見了金山銀山一樣花枝亂顫的迎上來。
“哎呦這不是李公子嗎,您怎麼來了,讓我們這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呀!”
李佳纔有些詫異,“你認識我?”
老鴇神情尷尬的看了黑老五一眼,抿脣笑道:“在這慶城有誰還沒聽過您李公子的大名啊,您裡面請,我家的姑娘們可都等着呢,公子您想要什麼樣的都有。”
李佳才被她誇的得意忘形,長袖一揮便隨老鴇走了進去,空氣中充斥着濃郁的脂粉香,入目之處皆是明眸皓齒的儷顏少女,讓他心中的**頓時又洶涌了幾分。
這裡的姑娘,果然比怡紅樓的好看。
老鴇將兩人帶到了一間雅室內,親自給李佳才倒了一杯茶,而後笑問:“不知李公子方纔進來的時候,可有瞧得上眼的姑娘,若是喜歡呀,我這就讓她來陪陪您。”
李佳纔想起黑老五方纔提過的憐兒,微一垂眸,正色道:“不如就憐兒吧。”
“哎呦這可真不巧,”老鴇有些遺憾,皺皺眉,揚脣道:“我們憐兒今天早上上山禮佛去了,得三日後才能回來呢,不如給你換個別的?杏兒怎麼樣,那丫頭清秀可愛,一張小嘴兒哄得我這裡的客人高高興興的,風頭不比憐兒低呢。”
李佳才慾火難耐,一聽憐兒不在,索性也不顧那麼多了,點點頭,衝老鴇吩咐道:“那就杏兒吧。”
“好嘞,李公子您稍等,我這就叫杏兒過來。不過我可得提前跟李公子說一聲,這杏兒啊,人雖心可是貪得很呢,出來陪一次就要五百兩,李公子您的錢帶夠了嗎?”
“五百兩?”李佳才面上一駭,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喝道:“什麼樣的姑娘竟敢要五百兩,你這老鴇莫不是在漫天要價!”
老鴇看他一眼,語帶嘲諷道:“那聽李公子的意思,你是嫌貴了?該不會是沒有錢吧?這可真是可笑了,我這瀟湘院啊不是救濟處,李公子若沒錢,還是回去和你們家那些丫鬟玩兒吧。”
“你有膽就再給我說一遍!”
李佳才大怒,握着拳頭剛站起來,外面頓時涌進來幾名家丁,都是瀟湘院裡專門爲了鬧事的客人而培養的打手,李佳才一見他們,霎時便泄了氣。
“怎麼,李公子是要繼續玩呢還是走啊?”老鴇輕笑,看他的神情愈發輕蔑。
李佳才恨恨的瞪了黑老五一眼,心裡的火又升了起來,若不是這無賴把他帶到這兒,他現在豈會受一個作賤的老鴇刁難。
黑老五被他那一眼看的心裡猛一咯噔,頓了一下,站起來嬉笑道:“這是幹什麼呀,李公子好好的,就是來尋歡作樂的,李府家大業大,他豈會真付不起錢。只是你們家杏兒太清純,李公子不喜歡那樣的,還是把蓉蓉叫來吧。”
“蓉蓉?”老鴇面上一怔,狐疑的看了黑老五一眼。
黑老五暗暗衝她點頭,淡笑道:“就是蓉蓉,她現在應該歇着沒陪客吧?”
“沒有,我這就去。”老鴇忍着心裡的驚訝,不知這黑老五到底藏的什麼心,他只給了她兩百兩銀子要她幫襯着欺負李佳才一頓。
不想他竟要把蓉蓉叫過來,難道他不知道蓉蓉得了花柳病嗎?這可是會害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