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兒拎着一個木籃子走進來,見她受傷,面上一駭,忙蹲過去問:“你沒事吧?”
瑾瑜莞爾一笑,面色蒼白的有些嚇人。
“放心,暫時還死不了,還好我們提前有所準備,我將那些雨水都流進了瓶子裡,賦凌軒誤以爲是我的淚,現在恐怕和莫仙兒樂得喜不自勝呢。”
桑兒聞言蹙額,知她是故作堅強,皺了皺眉從懷中拿出一棵藥草,放進嘴裡嚼爛之後小心翼翼的敷到她傷口處,又從身上撕下一方布條仔細包好,總算是止住了血。
瑾瑜挑挑眉,淡哂道:“你怎麼隨身帶着這種東西?”
桑兒目色一黯,頓了頓,低聲道:“當年我受傷時,他便是用這藥草爲我止得血,後來傷好之後,我便採了許多同樣的藥草,如今他雖已不在,可我不想讓他孤苦無依的在冥間受累,我想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在時時刻刻思念着他。”
瑾瑜見她如此,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半晌,她斂了斂神,輕輕拍着桑兒的肩膀說:“等抱完仇之後,就把該放下的都放了吧,桑兒,這樣的思念,太難受,他可能已經重生爲人再也不記得你,可是你今後,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桑兒聞言,目光有一瞬間的迷離,她怔了許久,忽而搖着頭淡笑出聲,“我不會放下的,他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念想,丟了他,我活着又有什麼意思,這麼久以來都是仇恨支撐着我活到了現在,瑾瑜,你明白嗎,放下之後,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她臉上的神色堅定而誠摯,帶着常人看不懂的深情。
瑾瑜小臉一白,輕輕嘆了一口氣,抿着脣不再說話。
而在此時,賦凌軒已經拿着那瓶雨水回到了莫仙兒的院子。
“軒,拿到了嗎?”
莫仙兒見他進來,忙掀開被子從牀上跑下去。
賦凌軒寵溺一笑,見她急匆匆的連鞋都沒穿,皺了皺眉,彎身將她抱起來走到牀邊放下。
“地上那麼涼,怎麼就是不知道照顧自己,下次不準再這樣了,知道嗎?”
莫仙兒點點頭,驀地又皺了皺眉,趴在他胸前小聲道:“人家也只是太着急了而已,軒,剛剛,我又掉頭髮了”
賦凌軒桃目一縮,手上的力道不禁重了些,他緊緊擁着她,像極力呵護着唯一的珍寶。
“仙兒,別害怕,你會沒事的。”他溫聲安撫,將瓶子拿出來,微微笑道:“你看,這些,都是水瑾瑜的眼淚。”
莫仙兒顫着手捧住那小小的瓶子,整個人激動的連話都幾乎說不完整。
“我我可以續命了,軒,我能繼續活下去了!”
賦凌軒輕撫着她的頭,柔目淡笑,“仙兒,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當天晚上,紅歌以三滴雨水做藥引,又給莫仙兒療了一次傷,一覺醒來之後,莫仙兒只覺整個人神清氣爽,就連頭髮也不往下掉了,於是更加相信是瑾瑜的眼淚發揮了功效,三天兩頭的便命紅歌爲她療養身體。
紅歌雖對莫仙兒在一夕之間就發生這麼大的好轉感到幾分奇怪,倒也並未想太多,只要她能撐到海潮之日,其他的,就通通都變得無所謂了。
一日清晨,莫仙兒一時興起,要賦凌軒帶她去騎馬,自幼年被海妖所傷之後,她只能待在賦家年復一年乏味度日,如今眼看着身體一天天好起來,那些她曾經極想做卻又做不了的事,她要把它們一件件都做完。
“可是,你的身體,不打緊嗎?”賦凌軒皺眉看她,眸中有些擔憂。
莫仙兒堅定搖頭,生怕他不同意,抿脣挽上他的胳膊撒嬌道:“軒,你就帶我去嘛,人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呢。”
她的聲音嬌柔而嫵媚,賦凌軒難以拒絕,輕笑一聲妥協道:“好,不過只能在府內騎,外面太危險了,我怕會遇上無極宗門的人。”
莫仙兒知道這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眯着眼重重的點了點頭,拉上他的手便往馬廄走。
賦家以前曾養了幾匹從域外花重金買來的良駒,不過被無極宗門血洗之後,那幾匹馬也死在了混戰之中,只剩下三匹瘦弱的小馬駒。
賦凌軒挑了一匹性情溫善的白馬,莫仙兒喜歡的緊,當即便走了過去。
“好漂亮的馬啊,它叫什麼名字?”
賦凌軒看她一眼,忽而笑起來,“它還沒有名字,你給它起一個怎麼樣?”
“好啊”莫仙兒淡哂,支着下巴想了一會兒,溫聲問:“不如在你我的名字之中各取一個字,就叫它凌仙怎麼樣?”
凌仙?
賦凌軒愣了愣,看着她滿含期待的眉眼,彎眸輕輕點了下頭。
凌仙嗯,好像也不錯。
莫仙兒揚脣笑了笑,伸手便要摸上白馬的頭,哪知那馬兒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竟突然擡起前蹄嘶吼了一聲。
莫仙兒大驚失色,白着臉連連往後退去,胸口驀然一陣刺痛,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頭流下來,她輕顫着身體伸出手,看了一眼背對着她正在安撫受驚的白馬的賦凌軒,張了張嘴想叫他,卻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軒”
良久,她努力叫他,極小的一聲,卻用盡了全身力氣,眼前恍然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賦凌軒好不容易將白馬牽回馬廄,回頭一看,莫仙兒緊緊閉着眼毫無意識的躺在那裡,心口沒由來一慌。
“仙兒!”他急步過去,抱起她便往藏洛閣跑。
紅歌趕來之前,他已經爲她診了一次脈,卻愕然發現她氣息紊亂,脈象沉弱的彷彿根本就沒有跳動。
莫仙兒昏昏沉沉的躺在牀上,整個人陷入一種死一樣的沉寂中,賦凌軒擰眉握着她的手,渾身散發出一股凌然之氣。
“怎麼了?”
紅歌自外面走進來,尚不知莫仙兒出了什麼狀況,只是對賦凌軒這般恨不得殺人的樣子感到幾分害怕。
“怎麼了?呵,”賦凌軒忽而冷笑,一手甩上紅歌的臉,將她徑直甩出幾米遠,“我還要問你怎麼了,仙兒這幾日一直都由你照料,說,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她的身體怎麼會比之前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