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這時,前方傳來屯民的聲音,又來了一輛爬犁。
約莫是擔心墾荒隊的人出事,特地趕過來幫忙的。
這下大家都能坐爬犁回去了。
“小程同志。”付隊長跟徐茵換了個位子,和程少瑾拉家常,“你家也是遠山縣的?”
“不是,我是去看望姨母的。”
“哦,原來是這樣。對了,不是說牛主任讓你捎了一封信過來嗎?”
程少瑾摸了摸上衣口袋,垂眸思索後說道:“抱歉,落在部隊了。”
他想,他得爲救命恩人做點什麼。
劉大壯聽是狼肉,這玩意兒據說養腎、養胃,滋補得很,他娘身子骨弱,他爹這幾年也經常喊腰痠背痛。
三天後,遠山縣的徐文發收到了劉大壯捎去的信,納悶不已:表哥不是纔回去嗎?怎麼又寫信來?還特地寫給他?
拆開看完內容,更納悶了:讓他幫忙調查萬興村的徐家。萬興村徐家和自己家有什麼關聯嗎?
“娘,咱家在萬興村有親戚嗎?”他合上信紙,跑去問徐母。
“你說不出口,我去說!”徐勇媳婦捋捋袖子,氣呼呼地說,“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徐翠這個出嫁女倒好,仨兒子不想養了就往孃家一扔,讓你爹孃瓜他們吃喝拉撒,盤算得可真美!”
說到這裡,村民搖搖頭,揹着手走了。
“哼!我是懶得操心!總之我醜話說在前頭,你爹孃要是鐵了心要養那三個拖油瓶,往後就別上我家門!百年後摔盆打幡也別找我兒子!”
“沒有啊。”
“哈哈!”村民笑着道,“徐勇怕媳婦是咱們村出了名的,放心,打不起來的。不過,老徐家今年確實挺鬧騰,年初時大女兒徐翠鬧離婚,纔出月子,就抱着三胞胎回了孃家,後來她管自己去城裡工作了,三個兒子留給了老徐兩口子。咱們這,歷來都是帶孫不帶外孫,徐勇媳婦可不就鬧起來了。好在聽說老徐家那個跟着國家墾荒隊去北疆開荒的小女兒有音訊了,前陣子託人給她捎口信讓她回來,大體想讓她幫忙帶孩子吧。依我說,老徐兩口子也是老糊塗了,小女兒的婚事都沒着落,先給她安排了三個娃,這以後誰家還敢上門提親啊?”
“沒事沒事。”
“劉哥,聽說你過幾天要回老家探親,我記得你老家離遠山縣比較近,方便替我捎封信不?”
劉大壯失笑地搖搖頭:“行,那哥不跟你客氣了。你放心,你交代的事一準給你辦得妥妥的。”
“……”
程少瑾輕咳了一聲:“忘記跟我表弟交代一件事了。”
“爹孃也是沒辦法,這不正託人給小妹捎口信,讓她回來呢嘛!”
徐文發聽他們對話裡提到了“徐”姓人,心裡一動,喊住同樣下地回來的村民:“大叔,剛走過去的那對夫妻吵得那麼兇,不會打起來吧?”
老實說,他還沒怎麼理清楚這其中的邏輯。
劉大壯哈哈笑起來:“你們表兄弟感情挺好啊!”
程少瑾坐在付隊長身邊,聽他講這一年來墾荒的成果、徐茵的豐功偉績,越聽心裡那桿秤越往徐茵身上偏。
照表哥的吩咐,暗中踅摸萬興村徐家的情況,包括徐家有幾口人、徐家子女的近況以及最近有無發生什麼事等等。
次日,程少瑾從河窩子屯回到駐地,拎着一條狼腿肉敲開了交通員的宿舍門。
“這就怪了。”
劉大壯詫異地問:“你不是才從遠山縣探親回來?”
“這你就別操心了,爹孃會安排好的。”
“那我拿口糧跟你換。”
救命之恩還沒來得及報,倒是又欠下一條狼肉的人情。
“她回來有啥用?黃花大閨女,親都沒定,先給她大姐帶孩子?說出去還找得到對象嗎?”
徐文發趕緊從上衣口袋裡摸出紙筆,把聽到的事無鉅細全都寫了下來。
拖回去的狼,當天就宰了,割下一塊用辣椒紅燜。
那你是來幹啥的?專程給徐茵同志帶口信的?
……
所謂的老鄉就是徐茵了。
表哥在信裡交代了,讓他別告訴其他人。
“是。”
“這是我跟河窩子屯的老鄉換的新鮮狼肉,您拿回去給我大爺、大娘嚐個鮮。”
付隊長一愣:“……”
程少瑾留下狼腿肉和一封信,託劉大壯回老家路過遠山縣時捎給表弟徐文發。
“怎麼了?”
徐勇惱羞成怒:“這種話我說不出口!”
“劉哥,你這就見外了。我給大爺、大娘捎點年貨,你還跟我客氣?”
第二天,他請了半天假,蹬着自行車跑了趟鄉下。
“肉拿回去!這是幹啥!見不見外!”
說來也是巧了,剛進萬興村,正琢磨怎麼打聽比較好,畢竟貿貿然地打聽一戶陌生人家,總覺得怪怪的,徐家老大扛着個鐵耙從地裡回來,被他媳婦擰着耳朵罵:
“徐勇!出門前我怎麼跟你說的?讓你去趟老屋,跟你爹孃好好說道說道,他們要是真打算養那三個拖油瓶,從今往後,你這個當兒子的就不必管他們了。讓他們跟徐翠過吧!年紀大了幹不動了也別來找我們,就當你跟徐翠掉了個身份,他們不是愛給徐翠帶孩子嗎?那就讓徐翠給他們養老送終!別來找我們!”
徐文發納悶歸納悶,表哥囑咐的事,還是會一絲不苟地完成。
兩口子拉拉扯扯地回家了。
似乎是徐家大女兒年初時離婚了,帶着三個娃回了孃家,沒多久去了城裡工作沒再管三個娃。大兒子兩口子嫌棄老兩口帶外孫不帶孫子,撂狠話說再繼續帶外孫,往後他們老了堅決不給養老送終。於是老兩口就想讓參加國家墾荒隊的還沒定親的小女兒回來,幫忙帶三個娃?
這都是什麼事喲!
徐文發搖搖頭,連他這個外人,都替徐家老兩口臊得慌。
儘管不清楚表哥爲啥讓他幫忙調查這戶人家,但還是盡心盡力打聽清楚了。
回家後,把記下來的文字,重新組織了一下,一式兩份各寫了厚厚三頁紙。
一份連同表哥寫來的一頁信塞進信封,送到工會交給牛主任;另一份等劉大壯探親結束回北關時,捎給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