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司空剝着花生喝着茶。
看他沒一會兒就往嘴裡拋了二三十顆花生,徐茵忍不住問:“你午膳還沒用?”
“午膳?你問哪天的?昨兒、前兒的午膳小爺我也還沒用呢,要不你以爲我腳程那麼快?輕功再好,也沒法縮地成寸、三日就從京城趕到這兒啊。”
“那你不早說?”徐茵無奈嘆了口氣,再次出去,讓紅茜送份正餐過來。
司空接了句:“廚房有什麼現成吃的就做什麼吧,湯麪也行。”
“……”還真把姐這兒當飯館了?
“那啥,前皇帝真駕崩啦?”
見他剛從京城回來,徐茵不客氣地拋出疑問。
“幕後主使就是他對不對?”
“瑞王爺當皇帝了,那徐奎豈不是成太子了?我以前讓他跑腿、當掌櫃,讓他替我幹了那麼多活,新帝不會來追究吧?”
司空:“……”
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
瞧,蹭頓便飯,還要回答這麼多問題。嘖!
罷了罷了,再不告訴她真相,下次來還會拿花瓶招待他。
等頗爲豐盛的飯菜端上來後,司空一邊吃一邊說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徐茵聽得瞠目結舌。
前皇帝與瑞王爺這對兄弟,從他們父皇欽定太子就開始鬥了,並不像外界所傳的那麼和睦。
事實上,前皇帝這個皇位,也來得不是那麼光明正大,沒準是從瑞王爺手上搶過去的。所以心裡始終有根刺,不把瑞王徹底打壓下去,這皇位就坐得不安穩。
於是,趁瑞王妃入宮赴宴時,在她喜歡的一道湯羹裡,拌入了催產的紅花粉末。
沒想到瑞王妃懷孕期間調理得很健康,本以爲能讓她在宮中產子、如果是男嬰就讓產婆動手弄成死胎,結果瑞王妃愣是到出宮都沒有要生產的跡象,倒是出了宮門開始發動,孩子生在了路上。
這時候再弄成死胎就來不及了,被皇帝派來盯梢的侍衛就假扮成搶匪,奪走了孩子。
皇帝這時候要是直接把孩子弄死就沒後面這些事了,可他心眼子多,愣是想出了一個餿主意,把這個孩子交給心腹,讓心腹送到江湖第一惡派七星門,當成刺客培養,長大以後派他去刺殺瑞王,那一定很刺激。
沒想到七星門的人沒一個有照顧襁褓嬰兒的經驗,參加了一次武林大會,就把孩子弄丟了。
丟了就丟了吧,他們也沒當回事。
直到三年前,瑞王在朝上絲毫不給皇帝面子,氣得皇帝想起了這個孩子,於是讓心腹去七星門,把孩子帶回來,是時候啓動刺殺方案了,他等着看父子殘殺。
誰知心腹空手而返,稟報說:七星門把孩子弄丟了。
皇帝怒了,丟了?丟了爲什麼不找?
看到御賜令牌,七星門才知道,弄丟的孩子來頭有多大,爲了保住整個門派不被朝廷追殺,只好散佈門徒,到各地尋找小腿肚有個梅花形紅色胎記的孩子。
“七星門的人假扮山匪殺害你爹孃,我此前也以爲是殺人滅口。”司空吃飽喝足,給自己倒了一杯消食解膩的山楂茶,喝得十分舒坦,就不吝嗇多說點,“直到老皇帝被擒,道出真相,才知不是。”
“不是嗎?”徐茵疑惑道,“那是何原因?”
“老皇帝一直以爲奇珍閣的主人是瑞王府的門人,見奇珍閣爲瑞王府斂財無數,早就想除而快之了,見瑞王召見你爹孃,正好,七星門的人在附近尋找瑞王子嗣,就僱他們把你爹孃殺了,以泄心頭之快。”
徐茵震驚:“竟然是這樣……那麼我家先祖,真的是瑞王府門人嗎?”
其實有個問題,困擾她多時了,奇珍閣這麼賺錢,朝廷難道就不覬覦嗎?
如果背靠瑞王府,那麼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稱不上門人,但徐老太爺與瑞王妃的父親有過一面之緣,兩人相談甚歡,曾想邀飲茶,被許多人瞧見過。瑞王看在老一輩交好的份上,對奇珍閣多有照拂。”
徐茵恍悟:“原來是這樣……”
那等會兒就告訴管家,讓他不必再有心理負擔,爹孃的死,真兇是前皇帝,如今他被瑞王逼着服毒駕崩,也算是替爹孃報仇了。
“那瑞王是何時發現這一切都是前皇帝下的手?是認回徐奎以後嗎?”
“在這之前。確切地說,是你爹孃被假扮山匪的人殺害以後,他找上我們千機閣。千機閣要麼不接任務,接了就沒有失敗的。這不,前皇帝就浮出水面了。很多理不清的思路,如抽絲剝繭、迎刃而解。”
徐茵無語地看着這傢伙自吹自捧,忍不住說:“真是委屈你了,接個任務還要喬裝成賬房。話說當時我要是沒因爲心軟留下你,你入不了徐府,就發現不了徐奎,倒是七星門的人,眼線遍佈洛城,徐府各座莊子都有他們的人,那今天的結局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哦。”
“……”這妮子說話很扎心啊!
“可事實證明千機閣沒失敗!”司空洋洋得意地看着她。
徐茵:“……”
算了算了,跟個武林高手較什麼勁啊。
回頭把人惹毛了,動動小拇指就要了自己小命,豈不是嗚呼哀哉。
“你在千機閣裡任什麼職務啊?”
這麼賣力地吹捧自己單位?起碼得高層吧?
徐茵好奇地問:“你都這麼利害,那閣主豈不是來無影、去無蹤,都不用露臉,隔着很遠的距離,揮揮掌,就能想解決誰就解決誰?”
司空被她的形容逗得啞然失笑:“閣主是我師父,但他老人家,真沒有你說的這麼厲害。不過你這話他愛聽。老傢伙除了鑽研武學,沒別的嗜好,就喜歡飲飲酒吹吹牛,吹完有人捧場固然最好,誇得他渾身舒坦了,分文不收白給人做事都樂意。”
要不能替瑞王府賣力?都是被人誇得飄飄欲仙時欠下的口嗨債啊!
徐茵忍着沒笑出聲,心說那你們師徒倆很合拍呀,你不也喜歡吹?
不過這話她只敢在心裡皮兩句。
司空擡頭看看窗外,烈日炎炎,他懶得這時候下山,問徐茵要了間客房,休息去了。
說是從京城一路不停歇地趕路,就爲了今早來給她解惑,給間客房招待他不爲過吧?
徐茵還能說什麼?讓王護院帶他去前院挑客房,想住幾天都行。
就當僱了個包吃包住不用給錢的高手護院。
“司空大俠這邊請!司空大俠辛苦了!”王護院看到司空,別提多殷勤。
“王護院變節了!”紅茜氣哼哼地說,“對姑娘都沒對司空這麼……咦,他是叫司空吧?不會是假名吧?”
司空連破空的細微聲都聽得見,何況是主僕間的對話,聞言,扭頭朝徐茵眨了一下眼:“在下司空瑾,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徐茵:“……”
腳下打了個軟。
夭壽啊!
“姑娘?姑娘您怎麼了?”
紅茜扶穩姑娘以後,見她愣愣地看着前院方向,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什麼都沒有啊。
“姑娘,您是不是還有話與司空大俠說?要不奴婢再去請他來?”
“不不不!”徐茵回過神,退回房間,歪上涼榻,“我有點困,想睡會兒。”
她需要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