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徐茵趁下午非營業時間，找到蹲在後巷抽菸的趙師傅：
“趙師傅，我打算去瑞福樓。”
趙師傅微微一怔，繼而吐了一口菸圈說道：“挺好的，你去試試吧，我會替你瞞着的。”
這是擔心她碰壁，先別透露給店裡其他人知道，面試不過關回來不至於被經理穿小鞋。
徐茵啞然失笑：“還記得每天來買飯菜的王釗嗎？他是瑞福樓的管事，私底下和我說，只要我們過去，待遇從優。趙師傅，既然這裡幹得不開心，那就不幹了，咱換個地方。”
“啊？”
趙師傅一時愣住了，腦筋有點轉不過彎。
“哎喲！”
菸頭燙到了手，他迅速丟在地上，站起來擡腳碾了碾，這纔回過神。
“你說王釗是瑞福樓管事？他邀你去瑞福樓上班？什麼時候的事？”
“有一段時間了。”
“……這小子！難怪天天來，這是牆腳沒挖到不死心啊！”
趙師傅欣慰地拍了拍徐茵的肩，真心替她高興。
“擱以前，能進瑞福樓那是多少行內人嚮往的事，可惜……不過要是待遇好，不比這裡差。我算是看開了，鐵飯碗穩是穩，但工資就那點，屁事還賊多，幹得不舒心也只能忍着。”
徐茵笑眯眯地問道：“那我們一起去？到時候咱們依然分工，你負責煎炸燉煮，我負責蒸菜、炒菜。”
“……”
趙師傅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小徐啊，瑞福樓招人嚴苛得很，不是想去就能去……”
“我和王釗說過了，他同意我倆一起去。待遇方面，別的都跟這裡一樣，工資雙倍，每月還會有一筆提成獎……”
“！！！”
趙師傅驚了：“你沒騙我？”
“騙誰也不會騙您啊！”
趙師傅回過神欣喜不已，摸摸口袋，想抽根菸醒醒神。
他不會是在做夢吧？
徐茵讓他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雖然瑞福樓開出的待遇比這裡好，但家人不一定樂意，畢竟國營飯店是鐵飯碗。等商量好了給她答覆。
至於她，暫時沒打算跟家裡說。反正離得遠，換了工作單位，她不說，爹媽也不會知道。
不過，宿舍後面的菜園子，得想個法子保留住。系統發佈的任務是把職工大院的角角落落都栽上花草或菜蔬，目前只完成了一半，還有些角落空着。
徐茵想起這個年代，崗位是終身制，自己不做了可以轉讓。像國營單位的正式工崗位，能賣不少錢。
她不打算賣錢，但有個條件：能隨時隨地過來捯飭小菜園。
而這個人選，最合適的就數管後勤的師傅了。
第二天上午，徐茵提着一兜水靈靈的蘿蔔來到傳達室。
吳師傅聽明來意，吃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小徐你說啥？你想轉讓國營飯店的崗位，並且不要錢，只要允許你自由進出這裡？這算啥條件呀！就算不出讓崗位，你想來儘管來好了。你是擔心平房後面的菜地是吧？放心放心，我會替你看着的！”
話是這麼說，但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也許需要一個月、兩個月，甚至一年、兩年。短時間或許不在意，但麻煩次數多了，沒點好處，人心裡能樂意？
“吳師傅，我聽說您小閨女還沒落實工作，這不正好嘛！另外，我還有個事想拜託您，我聽一個體制內的朋友說，南方那邊很多職工樓將要推行改革，由職工買下來，並且能自由買賣。咱這裡要是也改革了，誰家要是想賣房，您和我說一聲，麻煩您了！”
“嗐！這算什麼麻煩事！可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改革啊？”
“只是有這個說法，真正推行可能還要好幾年。反正咱們心裡有數就行，也許這個政策只針對南方城市，不會改革到咱們這裡來。”
“也是。”吳師傅點點頭，“我看報紙上說，南方那邊已經允許私人開鋪子建工廠做買賣了，咱們這邊擺個地攤還戰戰兢兢的。”
聊了會兒，正式定下了讓吳師傅的小女兒來接替她的崗位。
吳師傅見她執意不肯收錢，拍拍胸脯表示：“以後有用得着老頭兒我的，儘管開口。菜地這邊，我替你看着，看誰敢亂來？”
徐茵就等他這句話。
那廂，趙師傅回到家，和他媳婦說了跳槽的事。
他媳婦起初不理解：“瑞福樓以前是不錯，可封了這麼多年，就算重新開張，生意會好嗎？要是生意不好，雙倍工資拿着也不安心，到時候……”
趙師傅也知道這個決定十分冒險，但他是真不想在飯店待下去了。
自從金秀珠來了以後，飯店生意確實好了不少，但這和他有什麼關係？他的工資又不會漲，反而還被扣了一大半。
天天帶着情緒上班，他不曉得還能撐多久。
瑞福樓不僅敞開門面歡迎他，還開出了雙倍工資，聽小徐說，生意好還有提成。
他想去試試。
“想去就去吧！”他媳婦握住他的手，“老趙，前幾年我身子不爭氣，這個家一直靠你撐着，最近好多了，喝了你帶回來的那個藥茶，中午不休息都不覺得累。”
趙師傅驚奇道：“那藥茶是小徐送我的，我以爲她說說的，沒想到還真有效果？”
“有呢！趕明請小徐來家裡，請她好好吃頓飯。”
趙師傅點點頭，是該請她吃頓飯。
“老趙，你不說，我本來也打算下半年找份工作。既然你想去瑞福樓，那飯店那裡要不我去？”
趙師傅一口回絕：“飯店上班太累了。”
何況他是帶着情緒離開的，換他媳婦去上班，回頭經理給他媳婦穿小鞋怎麼辦？
“我想好了，我把工作賣了，錢攢起來，過兩年小軍初中畢業找工作，說不定需要花錢。”
兩口子絮絮叨叨商量了一通，第二天，趙師傅就給徐茵答覆了。
兩人動作很快，當天下午就領着人去辦了交接手續。
其中有一張表格需要經理簽字，經理這才知道老趙和小徐要離開。
他以爲老趙是想拿這事拿捏他，抽着煙慢條斯理地說：“老趙啊，你這氣性真夠大的，可再大也不能跟自己的前程賭氣啊！還拉着小徐一起。辭了工作，吃虧的是你倆自己。你們可要想好了，現在很多單位崗位都飽和了，食堂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都填滿着，你們離開這裡能去哪裡？”
“這就不勞經理費心了！我們的前程，自有我們自己決定！”
“好好好！”經理氣得指了指他，唰唰兩下籤了名，鋼筆一摔，任他們走。別以爲他會苦苦挽留他們！
他倒要看看，離開飯店，這倆貨能找到什麼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