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鎮定自如地頷首，“你好。”
韓天有點兒失望，但很快收斂了情緒，“施小姐怎麼和夏淺搬到這裡來了？”
“有點工作上的變動。”時之境回答。
“哦，原來如此。這邊的小區環境很好，周圍交通也很方便。”韓天好像個熱心腸的鄰居，給兩人介紹這個小區。
洛凌也如同一個剛認識的人，禮貌地配合韓天的話題。
韓天說了一陣，就沉默下來。
“時間也不早了，韓先生。”時之境說道。
韓天深吸一口氣，看向洛凌，“我能單獨和你談談嗎？”
洛凌挑眉，“我們今天剛認識，恐怕沒有什麼需要單獨聊的話題吧？”
“不、不是，我……”韓天有點兒激動，還沒打開過的礦泉水瓶被他捏出一個凹痕。
“韓先生，你有什麼要說的就直接說吧。”時之境伸手握住洛凌的手，十指交握，“我們之間沒有秘密。”
韓天詫異。
洛凌更是詫異，猛地轉頭看向時之境。
時之境臉上掛着笑，對洛凌說道：“親愛的，你不用擔心，我想韓先生不是那種長舌婦，也不會歧視我們的，對吧？”他又看向韓天。
韓天能感覺到時之境對自己的挑釁，握礦泉水的手更緊了。
“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們要休息了，韓先生。”時之境說道。
韓天深呼吸，放下礦泉水瓶，從口袋裡拿出了錢包，打開後，在最深的一個卡槽中抽出了一張照片，放在茶几上。
洛凌看到照片就愣住了。
時之境沉下了臉，“韓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初戀女友，她叫洛凌。”韓天沒看時之境，緊盯着洛凌。
那張照片中是兩個年輕人，兩人是同樣輕淺的笑容，背景是一棟上世紀風格的紅磚樓，周圍綠樹成蔭。照片邊角有了磨損，顏色也已經發生了變化。
洛凌神情恍惚。
她真是好久沒看到過自己這張臉了了。以她現在的屬性，當然可以將委託人的身體直接變成自己的模樣，就像時之境做的，但她懶得這麼做，也怕這麼做了之後，在工作中迷失了自己。但在神界，她就是這副模樣的，二十出頭的模樣，而不是死時的模樣。那是她最美好的年華，此後時光似乎也停留在了那一刻，年齡增長、身份變化，她的心態卻沒有變過。應該就是從那時候起，她不再那麼憤恨地在意洛珍寶，好像掙脫了束縛，煥然新生。
這張照片，則是她和韓天唯一一張合照。
兩人的感情淡如水，相戀、約會都平平淡淡，就是這張合影，也是在其他同學的起鬨中拍下的。同學給打印了兩張，一人一張。她那張好像在搬家的時候就遺失了，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裡，沒想到韓天還留着這張照片。
洛凌擡頭看向韓天。
“韓先生，這似乎不是你那位太太。”時之境的聲音響起。
洛凌和韓天的對視不過持續了一秒。
韓天看向時之境的眼神很冷，卻無法從氣勢上給時之境帶去任何壓力。他只好又看向洛凌，“對，我們最後分手了。說分手也不恰當。我現在的太太是她的妹妹，她來找了我，倒追的我，我拒絕了，然後某次在街上，正好撞見了她。”
洛凌垂下眼。
韓天笑了起來，“洛珍寶當時就勾了我的手，介紹我是她男朋友。我到現在還記得，”他頓了頓，“我到現在記得，洛凌那時候看都沒看我，看着洛珍寶，然後就笑了起來，說了一聲‘哦，那很好’。”
洛凌沒吭聲，和時之境交握的手微微用力。
時之境本想要打斷韓天的話，卻在感受到洛凌的力量後，反手握緊了她。
“她沒看過我，沒問過我，之後我被洛珍寶帶回了洛家，見到她，她就好像看到一個陌生人。”韓天輕笑着搖頭，“我那時候就在想，我和她的感情是不是我一個人的幻想？”
“可你也沒解釋，不是嗎？”時之境問道，“現在，你和洛珍寶結婚了，還有了孩子。”
韓天默然了幾秒，“如果那時候我解釋了，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
“不是洛珍寶，也會是李珍寶、王珍寶。”時之境說道，“你心裡面很清楚這一點。”
韓天又一次沉默，看着洛凌。
時之境也注意着洛凌，臉色慢慢陰沉下來，手上情不自禁地加大了力氣。
“是啊，即使不是洛珍寶，也會是其他人。”洛凌終於是將頭擡了起來。
韓天彷彿被人抽去了魂魄，呼吸加重，“你也……這樣認爲？”
“是的。”洛凌肯定地回答。
“原因就是這個？”韓天的眼睛充血，看向洛凌和時之境交握的雙手。
時之境翹起脣角。
“不，是因爲這個。”洛凌指了照片。
時之境翹起的脣角有些僵，韓天看向了照片，不明所以。
“我想她並不喜歡你。”洛凌指着照片上的女孩，“她沒喜歡過任何人。你遲早有一天會受不了，即使沒有那樣一個人，你們也會分開。”
韓天攥緊了拳頭。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洛凌問道。
韓天將照片拿了回來，起身說道：“沒了。我……你是……”
洛凌擡頭看向韓天。
韓天對上那雙眼睛，想要問的話忽然就問不出口了。他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
“你捏得我手疼了。”洛凌對時之境說道。
時之境放鬆了一點力道，“你的任務欄上沒有他？”
“怎麼可能會有？”洛凌甩手，時之境不鬆開，“我還有碗沒洗呢。”
“你沒喜歡過他？”時之境又問。
“我不是說了嗎？我沒喜歡過任何一個人。”洛凌沒好氣地說道。
說到此，她自己都有些沮喪。
她也是看到那張久遠以前的照片才發現了這一點。她對韓天沒有生出過丁點兒愛戀，她對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喜歡過。沒喜歡過洛珍寶，沒喜歡過韓天，也沒喜歡過其他人。所以在車禍瀕死的時候，她沒什麼執念，還想着笑話洛珍寶此後的悲劇。
“我的血脈是不是有什麼先天缺陷？”洛凌鄭重地問時之境，“我是不是凡人和神靈的後代，先天就有什麼基因缺陷？”
時之境無語，“大概是遺傳了洛神的蠢吧。”
“洛神的特點不是美嗎？”洛凌沒好氣地甩掉了時之境的手，去洗了碗。
時之境跟了過去，“他也很蠢。”
洛凌哼了哼，表示不信，當時之境不願說，就轉了話題，“韓天那麼一說，我就知道洛珍寶爲什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