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者名叫朱有德,四十出頭,正值壯年。他傷得不重,但精神狀況也不太好。和泰靜的不正常不同,他是太緊張、太害怕了。
癲癇發作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被送到醫院,接受治療,神智清醒過來,看到醫生護士怪異的眼神,聽到有關車禍的事情,他不能不怕。
警察有意要將他帶回警局,他就裝瘋賣傻,死活不肯離開醫院;記者來採訪,他就關了門,怎麼都不見人。也是現在時間短,警察沒有采取強制措施,還想着和他好好說說,那邊記者又被老夫妻吸引去了目光,否則朱有德絕沒有現在這麼輕鬆。
“明天肯定要把人帶回局裡面。醫生都說他沒事了。”那個沒開口的警察也是憤恨不平。
洛凌一直不吭聲,就將那些人的名字和情況記下。
顧母趁着這段時間,將出院手續辦好了,還把顧父也給叫了來,要接洛凌回去。
“不如我們送你回去吧。”小肖說道。
警察點頭答應。
“那真是太麻煩你們了。”顧母連連道謝。
李詠梅依依不捨,下了牀,還柱了柺杖要來送洛凌。
“小梅啊,你好好想養傷啊,爭取早日出院。到時候給阿姨打電話。”顧母對李詠梅說道。
李詠梅謝過了顧母。
顧父推着洛凌往前走,忽然就聽到後頭響起驚呼和響動。
兩人往後看去,就見李詠梅摔地上,顧母三人手忙腳亂地拉她。
“哎喲!”李詠梅整張臉都皺成一團。
顧母踩在李詠梅的傷腳上,整個人後仰,被小肖給架住了。
洛凌神色大變。
“怎麼回事?怎麼搞的?”顧父忙上前幫忙。
走廊裡的護士和保安也衝了過來。李詠梅疼得直涼氣,被保安背起來,送回病房。
顧母面色發白,撫着胸口,要去看李詠梅的情況。
“你沒事吧?”顧父一腳踏出去,腳底就是一滑。
“當心!”警察連忙抱住了顧父的身體,“這邊有一灘水。”
護士看向地面,神情慌張。
“這不是水,是藥吧?”小肖看看那粘稠的液體,不客氣地質問護士。
護士立刻就白着臉道歉。
“我們送她去骨科。”另一護士果斷說道。
李詠梅這情況是要被送去骨科。顧家和小肖兩人都不好現在就走了,陪着過去,又看着李詠梅被送進手術室。
洛凌在這一過程中一直黑着臉,靜默不語。她這會兒說預感不好,要離開,怕是顧母都不支持她。但她的確是預感不好。
先是石膏碎裂,現在是李詠梅出事,兩件事都拖住了她離開這裡的計劃。
洛凌深呼吸,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留意周圍的人——或者說是人形東西。
小肖和警察不可能一直等下去。他們先行告辭離開了。
到了晚飯的點,顧家的三人去吃了醫院食堂,再回來,手術還沒結束。
“怎麼要做那麼久?”顧母拉了骨科的一個醫生問。
“她短時間內三次受傷了,情況不太好,所以手術時間比較長。”醫生回答。
這事情無論怎麼說都是醫院的責任,醫院也很重視,沒上手術檯的都聽說了情況。
“要多久纔好?”顧母問道。
“至少還有一小時吧。要不這樣,你們就在我們這兒的休息室歇一下。”醫生很爲難。顧家三個人,兩個老的、一個傷的,守外面等手術結果,也是辛苦。
“爸、媽,你們先回去吧。我留這兒等好了。”洛凌開了口。
“這怎麼行?”顧母不答應,“那一腳都是我踩的,要不是我當時慌了神……”
“這不是你的錯。你們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看情況。”洛凌不容置疑地說道。
醫生也在旁勸說。
顧母嘆氣,“行吧。我明天一早來。醫生啊,她這個手術做完,有什麼忌口嗎?吃點什麼補補?”
醫生就給顧母講解了一下。
兩老回去了,洛凌沒有去休息室,而是等在了手術室外。她不知道顧鳴韻那次顧父顧母是什麼情況,最好情況就是顧鳴韻死亡,他倆逐漸走出了喪女的悲傷,最差……就是和顧鳴韻一樣死了吧。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着。洛凌就拿了手機,查那些死傷者的情況,先是粗略查一遍,沒發現誰是“特殊職業”的,再一個個要細查。
等手術結束,天色已晚,洛凌沒能將所有人都查一遍。
李詠梅被送回精神科病房,洛凌今晚也只能睡在老地方。
天亮後,第一個醒來的還是洛凌。她去了廁所洗漱,當那扇門關上,李詠梅也醒了過來。李詠梅賴牀到了護士來查房的時候。
“李小姐,感覺怎麼樣?真是對不起啊,是我們小護士做事馬虎,讓你受傷了。”護士賠禮道歉。
“沒事了,就是有點兒疼。對了,這個醫藥費不用我出吧?”
“不用不用,你這段時間的醫藥費都由醫院出了。”
“包括之前的?”
“包括之前的。”
“那就好。”李詠梅笑了。
“還有就是病房的事情。下面骨科的病房已經空出來了,待會兒我們給你轉到骨科去,那邊的護士在這方面專業。”
“哦,行。”
李詠梅在護士的攙扶下去了廁所。她經過了旁邊的空牀位,病牀很整潔,沒有任何使用過的痕跡。打開廁所門,裡面也沒有人。等李詠梅洗漱好,要轉到樓下病房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出院的女人。
“你們這兒還有出院的啊?”李詠梅壓低聲音問道。
護士哭笑不得,“怎麼可能沒有?她病得又不重。”
李詠梅好奇地看了眼那個女人。
女人脖子上纏了紗布,臉上還有指甲印,但看起來氣色很好。
“恭喜出院。手續都辦好了。”護士臺的護士說道。
“她是什麼病?”李詠梅問扶着自己的護士。
“抑鬱症,一直沒結婚,家裡壓力大,一衝動,就自殘自殺了。”
“哦。”
下了樓,李詠梅看到了熟悉的護士李菊,露出一個笑臉。
李菊感嘆道:“人人都像你這麼好說話就好了。”
“怎麼了?”
“有一對老夫妻在我們門口鬧呢,鬧了兩天,今天早上一早又來了。”
“爲什麼鬧啊?”
“說三十年前在我們這兒看病,治成了不孕不育,現在找上門了,還拉橫幅說要爲兒子討公道呢。”李菊撇嘴。
李詠梅聽着大笑。
這理由的確是夠奇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