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愛,你這麼說話有沒有良心!你哥要是沒把你當妹妹看,會管你的事情?你要嫁給楚臨江是爲了什麼,我們所有人都心裡明白,所以你哥才反對。你當楚家是什麼好人家?你看看楚董七任太太,哪一任是心思正的?哪一任有好結果?上一任太太剛死還沒滿週年呢!就這樣的人家,你還削尖了腦袋想要嫁進去?你哥要不是疼你,早就把你推進楚家自生自滅了!”韓巧英憤怒地說道。
蔣愛也是撕破了臉,當即就反駁:“楚爺爺是什麼樣的人不用你來告訴我。我又不是嫁給他,是要嫁給楚臨江!他死了多少任老婆,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到時候只是他的孫媳婦,死的又不會是我!”
聽蔣愛這麼一說,蔣忠國和韓巧英都歇了心思。
楚董的老婆都能被自己的兒孫給幹掉,那麼兒孫的媳婦呢?原來沒有這種情況,是因爲楚家的媳婦中沒有蔣愛這樣背景強硬的,大家半斤八兩,也就不急着動手。而且,人人都知楚家是火坑,疼女兒的不會把女兒往火坑裡推,有心攀龍附鳳,甚至垂涎於楚家的人中,少數睿智有手段的,也不會在楚董健康精神、楚家兒孫前途不明的情況下,提前入局——楚董的老婆都換了七位了,他兒孫要換老婆,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何必着急下注呢?剩下會把女兒嫁入楚家的人是哪些,不言而喻。
蔣愛明明出身於蔣家,有蔣忠國這個精明能幹的哥哥在,還腦子拎不清要去楚家蹚渾水,除了“蠢”,沒有其他原因可以解釋了。
人蠢沒藥救,也不用浪費心神去勸。
蔣愛不知道自己爲何徹底被蔣忠國夫婦放棄,但她感覺到了兩人沉默背後的意義。
老太太樂見其成,嘲笑道:“你也彆嘴硬。比起當那個黃毛小子的媳婦,給楚家那麼多長輩行禮,還不如嫁給楚老頭威風呢。你反正不就想着要在婆家耍橫嗎?嫁給楚老頭豈不是正好?我都已經和楚老頭說好了,最快下個月就能辦喜事,到時候你也別說我虧待你,我肯定給準備一份嫁妝,至少三五十萬是有的。”而楚老頭答應下來的給蔣家的“聘禮”,老太太覺得就沒必要告訴蔣愛了。
蔣愛氣得直哆嗦。
蔣忠國皺眉,“媽,你胡說什麼呢?這婚事我不會答應的,你不要隨便做主。”楚董會答應這婚事,肯定也是另有打算,總不是看中了蔣愛,或如老太太所說,是蔣愛肚子裡有了他的種。
“我怎麼不能做主?我好歹養了她二十多年,給她找一門好婚事,還不能做主了?”老太太不開心了。
“啊嗷!”蔣愛扯了嗓子大喊,把衆人嚇了一跳。
蔣愛撲倒在老太爺的供桌前,乾嚎着:“爸,你看看啊!你睜開眼看看!你女兒沒能送你最後一程,連你遺體都沒能見到一面啊!你老婆和你兒子還要把你女兒賣了啊!爸,你怎麼不帶我一塊兒走啊!爸,爸啊!”
蔣忠國頭疼起來,伸手就去拉拽蔣愛,“夠了!你消停點!這婚事我是不會答應的!”
“憑什麼不答應?!這婚事怎麼了?!這喪門星氣死了你爸,我還給她找人家呢,她倒是有臉哭!”老太太也不甘示弱,撒潑耍賴起來。
韓巧英跟蔣忠國一樣頭疼,左右看了看。
傭人們在這一家子吵起來就連忙避退了,這會兒靈堂內只有這一家五口人。
洛凌一直安靜地坐在韓巧英身邊,一言不發。她擡頭,看向了老太爺的遺照。
那是一副黑白照片,是老太爺做六十大壽的時候拍的,所以比他去世時的模樣年輕很多,溫和中帶着一絲威嚴,一看就知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同時也是個上位者。
蔣忠國和老太爺是差不多的性格,對待家裡人的時候有些和稀泥,父子兩位當家人的這種處事方式也是造成老太太和蔣愛矛盾愈演愈烈的原因之一。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兩人對待家人也能狠下心,這未免太冷酷無情了。追根溯源,是老太爺當初在外拈花惹草惹下了的禍事,他因此被氣死,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但老天爺自己可不會這麼認爲。
此刻,在鬧騰的四個成年人都沒發現,照片上的老太爺發生了變化,眉眼間的溫和被戾氣取而代之,對着靈堂內的衆人怒目而視。
啪!
靈堂的電燈爆了一盞,發出輕響,室內也暗了一分。
吵鬧的老太太和蔣愛爲之一滯。
“你看,你爸都發脾氣了,就是因爲你這個不孝女啊!”老太太頭腦靈活,當即就罵道,“你爸死了你也不讓他安寧,你打的是什麼主意?你這賤人,作踐自己就算了,還禍害我們蔣家啊!”
蔣愛反應極快,立刻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明明是你氣死了我爸,你現在還想要逼死我,我爸就是在生你的氣呢!爸,你看看啊,你老婆這就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啊!你正好把我帶走啊!”
蔣忠國真的是拿這兩人沒辦法,只能大聲喊傭人進來,把兩人分開,拉回房裡再說。可他喊了好幾聲,都沒人響應。整個蔣家宅邸,好像只剩下靈堂內的五人了。
啪!
又一盞燈詭異地爆掉了。
韓巧英先感覺到了不對勁,抱緊了洛凌,四下張望。
老太太和蔣愛還在吵,蔣忠國焦頭爛額,尚未發現到不對。
洛凌伸手指向了遺照,清脆的童音壓過了老太太和蔣愛的叫嚷,“爺爺轉頭了。”
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其餘四人齊齊看向洛凌,又看向了遺照。
老太爺眉頭緊鎖,如洛凌所說,微微側頭,瞪視前方。
那個方向,站着老太太。
老太太好似被人扼住了咽喉,從胸腔內擠出怪異而含糊的聲音。
韓巧英被嚇得汗毛倒豎,死死抱住了洛凌,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警惕盯着遺照。
蔣愛脫力,直接順着供桌滑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爸?”蔣忠國遲疑又驚懼地叫了一聲。
呼!
陰風莫名吹起,供桌上的蠟燭和香齊齊熄滅。
啪啪啪啪啪啪!
接連的輕響後,靈堂內的燈一盞盞爆掉,室內在剎那陷入了黑暗。
“啊!”蔣愛尖叫出聲,更添加了幾分恐怖。
嘭!
有什麼東西倒下。
“哎,怎麼回事?保險絲斷了嗎?”
“老太太、老爺、夫人、小少爺、小姐,你們都沒事吧?”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蔣家消失了的傭人重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