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府。
啪的一聲,一個茶壺砸在了一個侍衛的頭上。
茶壺是官窯出產,質量上乘,重重迎面而來,侍衛狼狽不堪,一臉的茶水、茶葉和鮮血。
“沒用的廢物,真是丟盡了本郡主的臉。”
怡安郡主怒火滔天,氣得胸脯急速起伏。
今日戰敗的衆侍衛跪在地上,低垂着頭,儘量放緩呼吸,生怕驚擾了怡安郡主,怡安郡主嚴厲懲罰他們。
怡安郡主越想越氣,尤其是回想起“喬秀秀”那張可惡討人厭的臭臉,怒火更盛,桌上卻早已沒有東西可砸發泄。
“廢物,廢物,本郡主當初是眼瞎了才招你們爲侍衛。”
怡安郡主竟不顧身份,抽出掛在牆上的長劍,連捅了數劍,四名侍衛倒在血泊當中生死不知。
“郡主饒命。”其餘侍衛連忙求饒道。
呼出一口氣,怡安郡主冷靜不少,她知道自己是好女生,雖然打人、罵人,但是她是好女生,而好女生懟天懟地,卻是絕對不會懟死人的。
“帶着他們他們滾,你們都滾,狀元府容不下你們這羣酒囊飯袋。”怡安郡主語氣有點衝。
侍衛們臉色煞白,怡安郡主這一番話,是要把他們趕出狀元府。被主人家趕出府,而且是被聖上寵愛的怡安郡主親自趕出府,事情明日傳遍京城,京城恐怕再無他們的容身之地。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他們一身的武藝,難道就此荒廢?
侍衛們連連磕頭,“郡主,屬下知錯,求……。”
“滾,便在讓本郡主說第二遍。”怡安郡主被吵得耳朵疼。
侍衛們咬咬牙,攙扶着受傷的兄弟黯然離開狀元府,無聲的悲涼蔓延開來,年紀小的下人紛紛側目不忍看。
其實,不幸中的萬幸,他們都還活着,活着便還有希望。
怡安郡主丟下劍,坐下來喘息。如玉端來一杯溫茶,怡安郡主喝了一口,難得露出一個笑臉。
“郡主,喬秀秀要如何處置?”如玉問道。
“她囂張不了多久了。”
怡安郡主又喝了一口茶,茶香甘甜,回味無窮。
如玉恭維幾句,退到一邊站好。
“罵我如玉是狗,喬秀秀,明日起你可能連狗都不如。”如玉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始終不忘當日之恥辱。
天黑了,風涼了,樹葉沙沙響。
怡安郡主半闔着眸子,神情慵懶,漸漸沉默不語。
下人腳步無聲,輕手輕腳點亮油燈。
亥時,梧桐院亮如白晝。
邵淵處理完公務回府,身心疲憊。
一個個子矮小的男人偷偷上前,“老爺,郡主不高興。”
“爲何?”
“郡主今日去了喬府。”
“喬府?”
“回老爺,是喬秀秀。”
喬秀秀,這女人可真是陰魂不散。
邵淵道,“喬秀秀對郡主做了什麼?”邵淵忍着怒火,語氣盡量平和,他真的後悔曾經娶了喬秀秀這個禍害。
“喬秀秀打了郡主身邊侍衛。”頓了頓,那人看看四周,輕聲補充道,“而且郡主帶去的侍衛全輸了。”
邵淵意識到了事情大條了,郡主的侍衛輸給一個鄉野村姑,換言之,是郡主輸給了喬秀秀,郡主不如喬秀秀。
郡主金枝玉葉,身份尊貴,喬秀秀農家婦女,低賤卑微,郡主卻不如喬秀秀,郡主豈不是成了笑話。郡主一向愛面子,今日被喬秀秀狠狠踩了臉面,內心不知有多生氣,有多傷心。
邵淵讓那人下去,他腳步匆忙來到梧桐院。
梧桐院燈火通明,邵淵從黑暗突至光明,眼睛一時之間不適應,下意識閉眼皺眉。邵淵眨眨眼,適應環境睜開,怡安郡主不知何時站在他的面前,表無表情,氣勢逼人。
“你都知道了?”
邵淵心顫顫地點點頭,怡安居然知道我在她的身邊安插了人?
怡安郡主沒有追究的心思,道,“那你快去命令錦衣衛把喬秀秀給我抓起來。”
話音落地,周圍死寂,落針可聞,下人們目瞪口呆。
“郡主居然因爲一個婦人兒動用了錦衣衛。”
錦衣衛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這些下人早有耳聞,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甚至有些親眼目睹過錦衣衛辦案,能砸的全砸了,要抓的人一個不放過,不需要的人就地處決,一刀了事。
錦衣衛就是惡鬼,他們所在的地方就是地獄,人間地獄。
怡安郡主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要敵人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邵淵猶豫一下,便命人去辦事。
怡安郡主挑挑眉,神色緩和些,“不能殺了她。”
人死了,她就真的輸了。
邵淵瞭解其中緣由,安撫道,“我會注意分寸的。”
邵淵的回答很是巧妙,一來,他既可以爲怡安解氣泄恨,二來,他又爲怡保住了穩贏的局面。
頓了頓,邵淵心有不甘,道,“怡安,難道你還不能放下嗎?”他只希望自己的妻子心心念唸的全是他。
怡安郡主神色大變,冷聲道,“邵淵,你是想造反嗎?”
……
錦衣衛闖入喬府,是半夜凌晨的時候。
故意的,半夜驚醒,心慌意亂,嘴不嚴實。
無數錦衣華服的錦衣衛把守喬府各個路口,面色肅穆,稍稍靠近,撲面而來的殺氣令人腿腳發軟。喬府的下人們跪下正廳前的庭院裡,一個個抖如篩糠。
一個頭戴鵝帽,身穿錦衣,腰掛徐春刀的男子走出來,他異常俊美,不是男性的陽光之美,而是女性的陰柔美,秋水剪瞳深邃而清澈。
“喬秀秀何在?”他喊道。
姬小小不急不忙穿好衣服,緩緩而來。
“我就是喬秀秀。”姬小小道。
俊美男子打量着姬小小,這女人從容冷靜,膽子着實夠大。不過,也僅此而已,他毫無興趣移開了眼。
果然是一個鄉野村姑!
也僅僅是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鄉野村姑!
“把人帶走。”俊美男子大手一揮,立即有人給姬小小戴上了枷鎖。枷鎖很重,姬小小的腰彎了彎。
喬府下人跪在下頭,卻無人敢向錦衣衛求饒,求他們饒了姬小小,饒了他們心善的主子,因爲錦衣衛兇狠毒辣,無惡不作,他們不敢,生怕引火燒身。
俊美男子停下腳步,覺得有些奇怪,趙懿呢?郡主特意派人來通知他們不要打擾的趙懿趙先生呢?他在哪?
轉眼一想,錦衣衛辦案,一般人不敢打擾。
趙先生?呸!
短短的時間內,俊美男人已經把趙懿查了個底朝天,趙懿的命是“喬秀秀”救的,恩人有難,自己卻閉門不出,趙懿他有何能耐當得起“先生”二字。
“走。”
錦衣衛悄無聲息散去,屏住呼吸的下人們心有餘悸喘氣。
“夫人……夫人她做了什麼?竟然招惹了錦衣衛。”
錦衣衛的兇名,民間百姓亦有所耳聞。
“還不是夫人因爲趙懿先生而對怡安郡主不敬,怡安郡主的相公可是邵淵大人,邵淵大人又是錦衣衛指揮使。怡安郡主丟了臉面,邵淵大人理所當然爲怡安郡主一雪前恥。”
下人們深以爲然。
後院裡,趙懿守着天天和狗蛋,兩個孩子睡得不安穩,眉頭緊皺,似乎是做了噩夢。
趙懿內心不安,夫人她應該會沒事的……吧?
趙懿不確定,即使夫人的計劃再完美無缺,可錦衣衛那羣人是喝血吃肉的惡鬼,夫人有命回來,也是缺胳膊少腿。
“哎。”趙懿深深嘆了一口氣。
都是他沒用,如果他不是一個小秀才,而是掌權之人,他又何須夫人親身赴險。
“少爺睡下了,打擾少爺不好。”
“我們都找過了,只差少爺這裡了。”
“可是,少爺他……。”
“滾開,喬秀秀都被錦衣衛抓走了,這輩子是沒指望出來了。我還有大把好時光,我不要死。”
錦衣衛抓拿之人一旦定罪,那可結局可都是抄家滅族的。
沒人想死,反抗聲越來越弱。
房內,趙懿眼神晦暗,莫名難測。
“夫人真是神機妙算。”趙懿感慨道。
趙懿的目光落在桌上,桌上的一個正正方方的盒子上。
嘎吱,門被推開。
“趙……先生,您怎麼在這兒?”一個年輕的丫鬟驚愕道。
沒想到趙懿原來是躲到這來了,她還以爲他趁亂逃跑了。
趙懿搖了搖頭,“夫人果然沒看錯,你們都是狼心狗肺之人。”夫人買下他們,給他們吃,給他們穿,每月還有銀錢可領,日子輕輕鬆鬆,他們不知回報,居然想要搶走賣身契。
小丫鬟張了張嘴,“趙先生,喬……夫人被錦衣衛抓走,您想想,錦衣衛那是什麼地方,是能隨便進出的。夫人惹怒怡安郡主,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這不是你們叛主的理由。”趙懿淡淡說道。
風雨同舟才顯得難能可貴,大難臨頭各自飛,這些人不要也罷。
“你們的賣身契就在那個盒子裡。”趙懿說道。
聞言,小丫鬟他們眉飛色舞。
“你們可想清楚了拿走了賣身契,便於喬府再無關係。”
那些人連連點頭,小丫鬟更是快人一步,打開了盒子,從諸多的紙張裡找出了自己的那一張。而後,盒子內的賣身契只剩下兩張,只有門房和一個婆子留下來。
“拿了賣身契的人趕緊滾。”趙懿怒道。
小丫鬟他們求之不得,撇撇嘴收拾衣物跑了。
送走一堆人,喬府冷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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