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隨着一把巨鎖落下,蘇韻與親王庫洛伊徹底成了“鄰居”。
“嗨~”
蘇韻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軟墊上,笑容燦爛地朝着對面牢籠中一臉黑線的庫洛伊打招呼,就彷彿是來到了自己家一般自然。
庫洛伊嘴角抽了抽,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她還是這麼淡定啊喂!
他臉都氣歪了,紅的好似是個紫蘿蔔,片刻後才清了清嗓子,找回自己的主導位置:
“神女怎麼還是如此悠閒?要知道,我們雖說關在一起,可我只是區區囚禁之懲罰;至於你,應該過不了幾天就要被天界以最爲殘忍的方式處死。”
蘇韻看着庫洛伊,此時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好笑。
她一時訥訥,隨後又愉快地笑了起來,那笑容得意而張揚:
“親王殿下呀,人的結局也無非是一死,若是我們時時刻刻都考慮自己的死期,那乾脆不要活着了,您說對不對?”
庫洛伊看着她那笑容燦爛的臉頰,忽的心中一動,腦中卻又聯想到了幾千年前的那個女人。
簡直一模一樣。
她肌膚勝雪,美目如畫,一雙猶如秋水般閃亮的秀眸,眼底閃爍着盈盈笑意,漸漸盪漾於整個臉頰之上。
在那殘酷無比的戰場,她的臉頰上沾染了點點血漬,不知是來自他人亦或是自己。
那英氣高馬尾早已散了,青絲披散雙肩,襯的臉頰逐漸失去了血色。
那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女性魔王,也是唯一一個能夠將數十萬大軍掌握在手掌的天才女指揮。
“或許......你認識一個叫蘇西婭的人麼?”
回憶到這裡,庫洛伊那鐵青的臉色,就像是瞬間解凍的冰河,眼底溢出了幾分懷念與溫柔;這種真誠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可不多見。
“嗯?”
蘇韻微微皺眉,眼中多了幾分疑惑,下意識道:
“什麼?”
庫洛伊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就自顧自背過身去,獨自坐在空蕩的牢獄內,像泥塑木雕一樣,一動也不動。
彷彿那女人在他的心腸上繫了一根繩子一般,回憶離他越來越遙遠,每走一步,便會牽扯一下,惹得他心腸陣陣作痛。
蘇韻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蘇西婭。
看着庫洛伊不尋常的表現,她能感受到,這是一個對他來說不同尋常之人,甚至和自己還有着幾分相似之處。
最讓她在意的是,“蘇”這個姓氏在這個時代很是罕見,可就是這麼巧合,一樣的姓氏,相似的氣質......很難不讓蘇韻多想。
她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在這個世界裡,原主似乎只沉浸於了愛情的快樂,相當多在背後隱藏着的事件,她到死都沒有查明。
這就導致了,蘇韻也無法第一時間瞭解這一切,並以此來做出最佳方案。
透過天牢高高的小窗,夕陽斜射在了牢內。
蘇韻用外衣做枕頭,斜躺着欣賞夕陽西下的美景。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地面上的一切彷彿都籠罩在一層神秘而朦朧的面紗當中,瑰麗而柔美。
沒有正午的熱情,此時此刻,天彷彿變成了一個俏麗而安靜的少女,帶着一層神秘的魅力,緩緩退入雲層之下。
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彷彿揮手之間就會破碎。
天牢外,風平浪靜;天牢內,兩個人各懷鬼胎。
“哎,庫洛伊,你睡了沒?”
щщщ ●ttκд n ●℃ O
待到夜幕降臨,一切都落入黑暗之時,蘇韻卻突然主動與庫洛伊搭話。
“庫洛伊?”
她連叫了好幾聲,卻始終沒人回答,最終只能自顧自地自言自語:
“你說要是有下輩子,你還想在天界生活嗎?”
“反正我是......”
話音未落,一道低沉的男聲就打斷了她:
“不想。”
蘇韻愣了一下,卻很快又發出一聲輕笑,到了這會兒,兩個人可算是來到了同一起跑線,說話也變得爽快起來:
“你們這些老東西,不就是喜歡當神仙,長生不老,維持你們那俊美的面孔嘛!”
“嘖。”
庫洛伊也笑了,這麼久以來,他還從未這樣放肆地與人聊天:
“你這個小丫頭還真是一點也不講道理。不過,原來我還真是這麼想的。”
“那後來呢?”
“後來就突然發現,長生原來是一種最爲殘酷的折磨。”
“一開始你只是覺得,人的經驗隨着年歲而增多,可對新鮮事物的感受卻越來越弱,活得長久又無聊;後來啊,你就會嚐到必失之苦。”
“父母、朋友、愛人都永不相見,曾經走過的街道、住過的小巷都隨風飄散。物非人異,滿眼無常......”
單單是聽着,蘇韻便感受到了黑暗處那人的孤獨。
甚至越是身處火樹銀花之處,他們便會感受到更多的悲哀與如蛆附骨的痛苦。
“我也是同樣。”
良久之後,她纔開口輕聲道,那聲音飄渺而無力:
“經歷了那麼多,到頭來反而還是一場空。不如給我一把種子,一個鋤頭,我願與所愛之人經歷數十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直至白頭。”
庫洛伊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似是自嘲一般勾了勾嘴角。
他雖然笑了,可偏偏看上去更加難過。
停頓了片刻後,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出口的聲音沙啞而蒼白:
“阿斯拉德神女,對不起。”
蘇韻依舊是明朗溫柔的樣子,只是眸子裡透出幾分疑惑:
“幹嘛突然說這個?”
“如果當初不是我爲了一己私慾......或許你們如今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庫洛伊身着一襲白衣,垂眼看地不說話,眉頭微皺,卻忽然有種書生氣息:
“天界的和平,終究還是被我親手打破了。”
蘇韻搖了搖頭,雖然樣貌幼態,可依舊氣質淡雅如仙,就連眼角淡淡的笑意也清新脫俗:
“不是你的錯,是這個世界的錯。”
只見那張花顏月色的臉上,一雙褐色眸子堅定而認真,頗有幾番護國將軍的風度:
“我們只是履行了人性最正常的環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