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伏南枯坐一夜,沒等到唐果回家,發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上午十點,門鈴響起。
管家將門打開,看着站在門外西裝革履的男人,意外地問道:“曹律師,你今天怎麼過來了?”
曹律師禮貌地笑了笑:“受人之託。”
管家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溫伏南滿臉倦容,坐在不遠處道:“讓他進來。”
曹律師進了門,才發現屋內窗簾大半都在拉着,坐在輪椅裡一動不動的溫伏南就像尊雕塑,眼睛裡全是血絲。
“她讓你來的?”
溫伏南緊緊盯着曹律師,他的氣息有些凝滯,似乎在害怕曹律師的答案。
……
曹律師從公文包裡拿出兩份文件,放在桌子上,眼神帶着一絲同情。
“溫先生,我是受唐青小姐委託,來給你送離婚協議書的。”
溫伏南緊咬着牙關,兩頰的肌肉在輕輕抽動。
他剋制地握緊拳頭,拿起一份離婚協議書,低頭翻了幾頁:“她人呢?怎麼不自己來?”
曹律師擡頭看着溫伏南,說道:“唐小姐早上去律所簽過字後,就離開了。”
溫伏南嗤笑了一聲:“她就是不敢來見我。”
“她早就想着要離婚,所以就隨便找了個藉口,把離婚協議書遞給我。”
溫伏南目光灼灼地盯着曹律師:“你以爲我會如她所願嗎?”
“不可能!”
“永遠都不可能!”
“她唐青永遠都只會是我溫伏南的妻子!”
客廳內迴盪着他的咆哮,協議書被泄憤似得丟進垃圾桶。
溫伏南雙眼通紅地看着曹律師:“告訴她,想離婚,讓她回來親自和我說。”
“見不到她,離婚協議書遞來一份我就撕一份。”
“管家,送客。”
……
管家對曹律師搖了搖頭,擡手道:“曹律師,我送你出去。”
曹律師微微頷首道:“不用了,溫先生的話我會如實轉告唐小姐。”
“叨擾了。”曹律師走出別墅後,對送他出門的管家微微頷首。
管家輕嘆,道:“曹律師,少夫人她……還好嗎?”
曹律師可疑地沉默了會兒,他也說不上唐青是好還是不好。
因爲唐青的反應實在太平靜了,早上見他的時候從頭到尾都沒有一丁點抱怨,沉穩又安定,似乎對於離婚這件事態度已定,真的有點像溫伏南說得,蓄謀已久,早就想離了。
管家將曹律師的沉默誤以爲唐青很傷心,蒼老的臉上浮現一抹惋惜,輕聲說道:“勞煩曹律師多開導開導少夫人,少爺其實……很喜歡她的。”
曹律師點點頭,表示一定會勸。
“那我就先告辭了。”曹律師轉身離開。
管家關上門回到別墅裡,屋內已經一片狼藉。
溫伏南將桌子上的瓷器全部掃到地上,場面看起來凌亂又慘烈。
“少爺,曹律師已經送走了。”
溫伏南擡頭,雙眼通紅看着管家,眼眶裡盛着滿溢卻又說不出的情感,那雙漂亮的眼睛似乎想要落淚,但這些年他早已習慣淚不外流,努力張了張脣,終究什麼也沒說,推着輪椅回了房間。
……
唐果不知溫伏南的彳亍與傷心悽惶,她將公司的事情安排妥帖,低調地換了身運動裝,去了奉傑被打的巷子一趟,之前壞的監控也沒修好,其他兩個攝像頭也已全部壞掉,路口還有一個攝像頭,但位置可能被調整過,拍不到這邊來。
老城區這家酒吧,從外面看設施已經老舊,紅紅綠綠的燈箱破了一角,露出了生鏽的鐵製骨架,臺階上還扔着不少菸頭,頭頂走廊的吊燈上落了很厚一層灰。
時至酒吧最熱鬧的時段,唐果戴着眼鏡,氣息消沉地走進酒吧內,在前臺點了杯酒,端着杯子斜倚在吧檯角落,有一搭沒一搭地抿着淡金色的液體。
這個角落的視角極好,幾乎可以縱覽酒吧全景,也正是靠在這裡,她才發現這個酒吧的生意遠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酒吧裡的服務員和酒保都高大帥氣,手裡的托盤很穩,托盤上的酒杯一滴都不帶撒的。
而他們托盤下,其實有一個很隱蔽的小機關,裡面可以藏幾小袋價值不菲的東西。
除此之外,散落於酒吧各個角落的女人,其實並不是熟客,應該是來這裡招攬生意的。
這些女人穿着妝容皆有些浮誇,姿容其實一般,挑的都是些看起來有錢,但防備心卻不重的男人,等對方喝得微醺,這些女人就勾着對方就往酒吧後門走,再出來可能就是一兩個小時後。
出來時,男人滿面春風,志得意滿;女人媚眼如絲,一臉饜足欣喜。
這一兩個小時內幹了什麼,可想而知。
……
唐果打了個哈欠,單手托腮裝作醉醺醺的模樣,半趴在吧檯上打盹兒。
不過她眯着眸子滿場掃蕩時,發現了一個有點眼熟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高領毛衣,外面套着深藍色西裝,胳膊上搭着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步態和體態都端正肅然,與這個烏煙瘴氣的酒吧格格不入,一進入酒吧內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包括她身邊擦酒杯的酒保,斜右側卡座裡幾個紋着花臂的打手。
男人在酒吧內掃視了一圈,大概是在找人,卻沒見到,濃眉顰蹙起來。
他可能已經注意到酒吧異常,唐果無奈地將酒撂在吧檯上,穿過人羣,單手扣住他的手腕,在他反抗之前掐住他的麻經,踮起腳尖,紅脣輕輕湊近他側臉,低聲道:“跟我走,你在這兒太扎眼了。”
男人嗅到她身上的酒氣,甩開她的手,剛想疾言厲色地訓斥她認錯人,亂髮酒瘋。
唐果已經率先一步將他壓在牆上,伸手蓋住他的脣,在手背上吻了一下,眼角斜過已經從卡座起身的幾個打手,不由分說地拽着男人鑽進拐角的走廊裡。
“配合一下,這個酒吧可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唐果臉上的笑容惡劣且狂妄。
男人靠在牆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唐果偏頭看向已經走到拐角附近的打手,拉着將他的左手按在自己腰後,抱着他的頭往下壓,兩人的臉貼得很近,但始終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離。
“我叫唐青,邊隊長,我在新聞上見過你哦。”
邊東澤冷厲的眼睛微微眯起,聽到了凌亂且不斷靠近的腳步聲,另一隻手輕輕搭在唐果後腦勺上,溫熱的呼吸和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全部撲向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