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文自認爲哭了大半夜,但其實他只哭了十分鐘而已,本就是樂觀的人,即使真的命不久矣,他也不願意委屈自己把時間浪費在悲傷中。
有時間悲傷,還不如想想怎麼幫自己逃脫!
所以,他哭了大半天,別說是衣裳沒溼,就是眼角都沒一滴淚好吧,這個舉動爲的只是想靠楚楚可憐來打動旁邊的男人。
不過,這個辦法好像行不通,剩下不多的體力,都被這一場假哭給消耗光了,樓文不知不覺中睡過去了。
男人等身邊的人呼吸均勻了,才坐起身來,看着他藏在臂彎裡,只露出後腦勺的腦袋苦笑不得。
“真以爲我分不清真哭還是假哭嗎?還挺聰明的,就這麼讓你死了還真的是太可惜了點。”男人自言自語的說,邊在心裡琢磨着把人帶去國外藏起來的可能性。
夜裡的海風很涼,才睡着沒多久,樓文就被冷得直打哆嗦,這回真的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顆球,好抵禦海風的侵襲。
靠在欄杆上假寐的男人聽到動靜,睜開眼睛就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變魔術般的翻出一條薄毯,輕輕蓋在他身上,看着他睡平穩了才又靠回欄杆。
夜晚很快過去,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灑落無邊的海面時,樓文才不情願的把藏在薄毯裡的腦袋瓜伸出來,困頓的睜開眼睛無神的凝視正對着他的男人。
時間好像靜止在這一刻,睡眼朦朧的秀氣的男人,杏眼半眯,因爲缺水而發乾的脣瓣紅得有點過頭。
男人蹙起眉頭,矯健的站起,一瞬間就來到樓文的面前,粗糙黝黑的掌心貼在樓文相較之下顯得白皙不止一星半點的額頭。
“你發燒了,嘖,這回可麻煩了。”男人說着無情的話,可眼底的擔憂清晰可見。
覺得很難受的樓文任由他把自己放平,覺得他好像快死了,渾身疼,頭疼,鼻子疼,牙齒疼,連五臟六腑都熊熊燃燒了一樣,非常的難受。
嗓子更是要冒火了一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可憐兮兮的用溼漉漉的小眼神瞅他,無聲的傳遞他的訊息——哥們,來瓶水喝啊,再不喝就真的玩完了啊。
也不知道男人是真看不懂還是什麼原因,他竟然席地坐他身邊,開始嘮嗑:“我叫嶽彪,山嶽的嶽,彪悍的彪。”
樓文:“???”
“我是第一次跟人質自爆姓名的,你認爲我夠誠意嗎?”
你夠不夠誠意,跟我無關啊親,來瓶水先啊親,要是萬一沒水,你把我扔海里也可以啊親!說你妹的廢話啊!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跟我離開這裡,到國外隱居,這些年我累積的財富,足夠我們揮霍下半輩子了。”
“另一個,就是等傍晚的時候,我親自把你扔進海里,不出一分鐘,你就會被這一片的鯊魚啃食乾淨,就連骨頭都不會剩一星半點的。”
“!!!”臥槽!樓晟真的是太惡毒了,連屍骨都不放過!
嚶嚶嚶,他真的不想死啊,而是,他也不想跟這個人走啊,到國外去?開玩笑,那他還用不用回現實了?
這回他真的覺得連指甲都疼起來了,樓起啊樓起,你還不過來救勞紙!你特喵說好的,會保護勞紙的!這會人又幹嘛去了啊你妹!
我可警告你,勞紙今天要是真的交代在這裡,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怎麼樣?還是你需要時間考慮?反正也不差這點時間,這樣吧,你只要答應跟我走,我就給你水喝,給你食物吃,甚至立刻帶你離開這裡,去看醫生。”
樓文盯着嶽彪奸詐得要死的臉,一口老血都想給噴出來了,去你麻痹,勞紙都快死了,你還悠哉悠哉的威脅!叔可忍嬸不可忍,給勞紙記着!
張了張嘴,實在說不出來的樓文白眼一翻,恨不得能暈死過去,喘了幾聲,他不得不擡手抓過嶽彪的手掌,寫下字:“水。”
嶽彪無語,還以爲他要答應了呢,不過想想自己都翻了白眼,答應點個頭不就好了。
本想狠下心的逼迫他的,可是,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就是狠不下心來,只得無奈的轉身,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瓶水。
擰開蓋子後,避開眼睛發亮的樓文急切伸出的手,而是繞到他身邊,在樓文疑惑且快要冒火的眼神中,把他輕而易舉的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胸前。
“慢點喝,只剩下最後一瓶水了,真沒了。”嶽彪有點無奈的說,本來是想立刻解決掉他,然後在這裡過個夜清靜下就離開的。
哪曾想,又突然冒出個三日之約,別說就只有兩瓶水,連食物都只有兩包壓縮餅乾,捨不得樓文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嶽彪把壓縮餅乾拆開,小心翼翼的掰成小塊喂他,沒想到樓文撇開了臉,不願意吃了。
樓文現在看到壓縮餅乾就有陰影,窮逼孩子沒見過世面,以爲就是餅乾,所以一口氣吃了一大塊,然後被噎得差點翻白眼。
現在看到它,喉頭自動緊鎖,本能的在拒絕它來着。
嶽彪使了點勁,毫無壓力的強迫他吃下,並掰成小小口的喂:“吃一點,不然你會撐不住的。”
被迫吞下壓縮餅乾的樓文漸漸發覺好像沒有昨天那種要死的感覺,也就放鬆多了,大爺似的癱在他身上張口就好。
餵了他三分之一,嶽彪就停下了,不顧樓文不滿的眼神:“乖,再睡一下。”
“睡你妹,勞紙性命垂危,哪裡睡得着。”樓文沙啞着嗓子嗆聲,是真的很難受,只不過一向習慣隱藏自己不適的他,還是一副沒事兒人一樣。
發燙的體溫透過兩層衣服傳導到嶽彪的胸口,燙得他不禁收攏手臂,側過身爲樓文遮擋陽光。
只是隨着太陽逐漸升高,溫度越來越高,連海風都帶着一股熱氣,樓文已經只剩呼吸的氣了,只覺得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燒得他的神智都要不清了。
嶽彪恨不得能立刻離開這裡,把人送去醫院救治,也清楚樓文隨時有可能會挺不住,可是他無法違背僱主的意願,這是他一直以來的信念,不可更改。
粗糙的大掌緊緊握住樓文無力的手掌,嶽彪不斷在他耳邊低語,鼓勵他千萬要挺住,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如果樓文沒燒這麼嚴重,理智還未離他遠去的話,他肯定會破口大罵——“挺住你妹啊!還不趕緊送我去醫院!磨嘰個毛線啊!”
可是,他已經快燒糊塗了,別說是嶽彪的鼓勵,就是震耳欲聾的雷聲在他耳邊炸開,他都不一定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