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29

金陵三陽天, 紅楓照滿月。

古樹留青泉,雲河山猶在。

這幾年李景遂帶着從嘉逛遍了九州上下,上自麒麟山的武當派, 下自南洋的梅玢山莊, 東自洱海江畔的濟州島, 西至樓來的雪山迷霧。遊走在江湖之上尋三兩同道中人切磋技藝, 亦或者是把酒言歡好不自在。

小從嘉便是在這幾年的遊走江湖中大大的提高了自身的武力值, 從一個完全不懂得何爲武功成日裡只會吟詩作畫的文人成長爲赫赫有名的江南第一少俠。

清泉山莊便是李景遂和從嘉的長久棲息之地,那山莊建立在樺渠山的腹地。樺渠山甚是綿延,山連着山周圍鬱郁重重唯獨山坳中間有一處平地, 那平地四周有一窪清泉,四周高大的樹木形成了天然屏障, 很少有人能夠發現這裡。

素有鬼才之稱的李景遂便在這裡打造出清泉山莊, 山莊四周依照五行八卦圖建造佈景, 四周還利用乾坤之術加以屏障,滿山遍野的機關設計的十分巧妙, 不諳其道的人誤入其中絕對是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李景遂和從嘉兩叔侄從未將名利放於心上,無論是朝堂還是江湖他們都不願透露出任何半點關於自己身份的事,而清泉山莊在短短數月內憑空冒出,而且建造在如此險峻的位置使得山莊在外人眼裡甚是神秘。

而清泉山莊的主人到底是誰,江湖上有着諸多傳言, 有說它的主人是前朝權貴, 有說山莊主人是哪個武林高手的, 還有的說......, 原本許多宵小之徒想要來此一探虛實爲諸多江湖人士提供最新的情報, 結果紛紛落入不知名的陷阱之中不幸身亡,沒有一個人走出樺渠山, 自那以後再無人敢提渾水摸魚溜進清泉山莊的想法。

此番回京李景遂兩人老老實實地參加宮中的慣例,老老實實地祭祖參與家宴,李璟對他們倆的回京不甚明瞭,而過年的這段時間他二人的表現卻讓李璟甚是滿意。

正如李景遂所言他這番回京之後便不再離開,從嘉自然也跟隨着自家三叔留守在京城,只是長期在外生活慣了的他還是不適應宮中的生活,剛一過完年從嘉便隨意找了個藉口搬到李景遂的壽親王府與自家三叔過着閒雲野鶴的生活。

“六弟真是好愜意,竟然躲在三叔這裡逍遙自在,難怪孤每每派人往長生殿裡送東西時那些下人遍尋不見你,孤只道是你日日出宮閒玩沒想到你乾脆搬到三叔這兒。”正月剛過李弘冀便按耐不住好奇尋思出一個藉口來壽親王府探探虛實。

“大哥就會尋弟弟開心,這些年弟弟隨三叔浪跡天涯過慣了閒雲野鶴的生活,如今再回到宮中只覺得宮中禮節或許繁瑣倒是有幾分不自在,如今呆在三叔府中陪伴在三叔身邊也未可不好。”從嘉通透如斯怎會不知李弘冀的異樣心思。

“看來孤還是比不上你呀,原本孤在京城中算是響噹噹的人物,多少王功將相富家之女沉迷於孤的美貌之中,每每孤隨意在京中逛蕩一圈總能引發街道水泄不通,讓他人好生羨慕,可如今倒好那些美人的目光全然被你所吸引,這倒讓孤憤憤不平難以安眠。”玩笑似的話從李弘冀的口中吐露反倒讓從嘉嚇出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是好。

“大哥言重了,弟弟怎麼能比的上大哥呢。”多年的江湖遊歷早已讓從嘉練就了一番銅牆鐵壁般的強大內心,拿捏別人的心理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唯唯諾諾過於天真,此番與多年不見的大哥相遇已非偶然,尤其是大哥多番以言語隱晦的暗示更加深了他的猜測。

“六弟今年該有十五了吧。”

要說壽親王府最爲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兄弟二人此刻所坐的婁然亭,夏季清涼四周均種滿了稀有的疆外植物每每到初冬霧霜泛起之時,那渺渺之煙環繞在婁然亭四周煞是好看。

此刻李弘冀正望着亭外那初冬暮然之色佯裝無意的問道。

“可不是嘛,開春就十五啦,”從嘉沾着托盤中的點心塞進嘴中細細品嚐那甜膩的氣息充斥着口腔給人一種愉悅的味道,“前個兒進宮母妃還在跟我提弱冠之禮該怎麼辦,弄得弟弟我很是心煩,這幾日我可絲毫不敢再踏入母妃的寢宮了要不弟弟我又該被唸叨了。”

“你呀,我們諸兄弟都是這麼過來的,行完禮父王便會給你指門好親事又可以搬到城中居住,無拘無束的多愜意。”從嘉那小狐狸似的偷偷捏着荔枝磨磨蹭蹭的塞進自己口中的樣子令李弘冀好生哭笑不得,“你呀呀,怎麼還是這麼愛吃,又沒人跟你搶再說也沒人不讓你吃,你至於這般偷偷摸摸的嘛?”

偷吃被發現的從嘉冷不丁的打了個激靈,看向李弘冀訕訕地一笑,“嘿嘿,大哥你吃不?這個可甜了。”

“哎,孤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呢。”對從嘉這種沒心沒肺的樣子李弘冀很是無語,“孤的話你都聽進去了沒,你一天就知道吃吃吃,小心你吃出什麼毛病來。”

“哪能呢,大哥的話小弟聽的是句句記在心裡。”面對李弘冀如同老道般念念叨叨的話語從嘉從來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小雞叨米似的點點頭手卻摸向一旁的梅花糕,悄悄取過一塊在李弘冀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一口塞進自己的嘴裡,鼓着腮幫子看着對面已無言以對的李弘冀。

李弘冀頗爲痛心疾首的扶額已然不知道對這個不思進取的弟弟如何是好,“要讓那些愛慕你的那些閨閣女子知道你原本是這幅模樣她們該有多傷心吶,你好歹也是一個皇子怎麼能這麼邋遢呢,也不知道三皇叔平日裡是怎麼教你的。”

“這就不勞煩大侄子你操心了,你三叔我還是年輕力壯的有的是辦法教導他。”亭外的揚長臺階上飄來一聲洪亮的聲音,那聲音的主人身着青衣器宇軒昂的大步跨越而來,“人嘛總要有一點個性的,怎麼能像雕木人一般規規矩矩的受教導,我看皇兄把你們幾兄弟教導的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嚴謹頗有老學究的樣子,真真是煩悶的緊。我看小從嘉就被我教導的很好嘛,有自己獨有的個性多好。”

“三叔,”雖貴爲太子但壽親王作爲閒散皇室是從嘉等人的長輩,李弘冀還是乖乖起身向李景遂行禮請安。

“到我這來隨意就行,你行這繁瑣禮儀作甚。”李景遂隨意尋找到一處視野極佳的位置坐上,似是不在意地開口道,“這些年不見,大侄子越發的沉穩了,看來還是皇兄教導的好呀。”

“三叔言重了,”李景遂隨意的話語反倒引得李弘冀心生不自在,李弘冀明白李景遂是何等身份,而自己又是何等身份,自己雖能借勢處處打壓自家六弟卻不敢動李景遂半分汗毛,更別說自家三叔可是以能言善辯著稱。

“我剛剛好像聽你們在討論小從嘉弱冠之禮的事,怎麼?大侄子是有什麼好建議嘛?”李景遂一上來就避重就輕的岔開話題。

“侄子也只是關心下弟弟罷了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李弘冀有些神色不自在地顧左右而言其他試圖轉移李景遂的話題。

李景遂看着面色異常的李弘冀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他側頭面色和藹的看着坐在一旁一直默默地吃着東西的從嘉笑道,“時間過的還真是快呀,轉眼間小從嘉就要到弱冠之年了,也該是時候娶親了。”

說道娶親從嘉冷不丁的打着顫總感覺自己好似那砧板上的魚肉要被人宰割了般,他悄悄地斜眼看了看李景遂的面色又轉眼偷瞄另一側的李弘冀內心暗道不好。

經驗老道的李景遂自然看到了從嘉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老不休的他頓時玩心大起惡意地挑起話題調戲着從嘉,“小子,有沒有中意的姑娘?要是有的話就直接給三叔說,三叔明個兒就去給你提親去。”

李景遂那放蕩不羈的話語像個重磅炸彈似的炸的從嘉心神不穩,從嘉尷尬地訕訕道,“三叔你也是的,沒事竟然也拿從嘉開玩笑。”

“喲,看來你是有意中人呀,快給三叔說來聽聽。”邪惡的小心思一經激發便一發不可收拾的李景遂全然放開架子當着李弘冀的面調戲起從嘉來。

“就是呀,六弟你就大膽的說吧,我們可不會取笑你的。”愛玩的李弘冀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欺負自家弟弟的機會,反應極快地順着李景遂的話接話道。

至親的家人這般拿自己打趣反倒弄得從嘉滿臉通紅不知如何是好,一瞬間他的臉上好似打了蠟般通紅無比,可又不好衝亭中的那兩人發脾氣只得雙眼通紅地看向兩人,忽然他突然冒出一句。“你們真是太討厭了,竟知道欺負我這個老實人,哼,不理你們了。”

說罷便起身直呼呼地衝亭外衝去,只留下二人兩兩相視,那感覺彷彿是分別了許久的戀人剛剛重逢般難捨難分,李景遂顯然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打了個冷顫,收回目光心中不甚自在的他抓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大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