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着自己吃吧。”錢淺對江清明搖搖頭:“到下一個鎮子還很遠,也不知什麼時候纔能有像樣的吃食。而且玄靖師兄那裡有乾糧的,雖然他日常什麼都不吃,但總會常備一些帶着,以應不時之需。”
“給你。”江清明將油紙包打開,不由分說將一個肉包塞到了錢淺手裡:“已經涼了,但也比玄靖的乾糧強些。用肉包堵住你的嘴,也省得你又抱怨玄靖沒味覺。”
江清明話一出口,一羣小夥伴都笑起來了,連和大家算不上很熟稔的慕秋水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玄靖一邊從乾坤袋掏乾糧分給江清明和慕秋水,一邊嘆氣:“玄音倒是真跟清虛師叔的好徒弟,成日間惦記的事情都差不多。連清明都知道你慣常什麼樣子了,還知道提前買個包子來堵你的嘴。”
“能一樣嘛!”錢淺一把搶過江清明手裡的包子,不忘順便朝玄靖翻個白眼:“我和我師父纔是會生活的人。你帶的那些乾糧,最多也就是能充飢,吃起來一點樂趣都沒有。”
“又不是給你吃的。”玄靖不慌不忙的懟了回去:“你一個修士,吃什麼東西。這是給清明和慕姑娘的。”
不肯佔人便宜的慕秋水立刻也從口袋裡掏出了簡單的乾糧:“我也帶了乾糧,不用……”
“慕姑娘就別客氣啦。”錢淺將玄靖的乾糧遞到慕秋水手裡,又將慕秋水的麪餅換回來了一塊:“玄靖師兄不食人間煙火,帶的乾糧也好吃不到哪去,你嚐嚐。我們這些俗人的快樂他們纔不懂。”
“真該讓流鳶嬸嬸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我哪裡管得住你。”玄靖對着錢淺直嘆氣,眉心皺起一個褶。
“流鳶嬸嬸?”慕秋水似乎有些好奇,她看了錢淺一眼,到底沒好意思問什麼。不過一旁的江清明就沒那麼客氣了,直接開口問道:“流鳶嬸嬸是誰?玄靖,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是玄音師妹的孃親。”玄玉翹起嘴角,混熟了之後,這位神仙姐姐也沒之前那樣靦腆了:“玄音師妹家就在太清山下的鎮子上,離我們門派不遠的。逢年過節都可以回家看看,真讓人羨慕。”
“這樣嗎?”慕秋水倒真是羨慕了,去門派修煉還能逢年過節回家?這是什麼待遇啊?!修煉無日月,閉個關短了也要三五個月,時間長了十年八年也不算奇怪。普通弟子經年累月不回家是常事,更有甚者,修煉時日長久,歸鄉之時父母親人早已化爲塵土,哪裡有錢淺這樣時常還能回家的。
而且大宗門通常都在靈氣環繞的深山,遠離人煙,來去不便,哪能說回家就回啊?難不成太清山下的鎮子,當真離五靈道宗很近?
慕秋水想着想着,忍不住就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了口。玄靖笑着答道:“哪裡很近,五靈道宗距離太清山下最近的鎮子也有三百里之遙。只不過流鳶嬸嬸本身是靈虛門的法修,明炴叔叔是散修,從小到大逢年過節,都是流鳶嬸嬸親自到宗門來,用縮地術或是御劍接她回家,旁人便是羨慕也是無用的。”
“別人羨慕你也不用羨慕啊,”錢淺眨眨眼:“年夜飯年年都缺不了你的。玄玉師姐也不用羨慕,你今年過年如果在門派,就一起去我家,還有清明,一起去一起去,慕姑娘也去。”
“你請客倒是大方。”玄靖頭疼地捏了捏鼻樑:“總之不需要你準備年夜飯,你倒是會給流鳶嬸嬸找事做。”
“是比你閒一點沒錯。”錢淺煞有介事的點頭:“臨去雲州之前,你和青冠伯伯把家裡的院子弄得爛七八糟,我爹還在生氣呢,你要是不幹活,怕是沒有年夜飯吃。”
“你以爲我像你,整日就惦記吃。”玄靖難得孩子氣的爭辯:“明炴叔父和流鳶嬸嬸費盡心思爲你鑄劍,你一入門就有靈劍,他們對你期望頗高。可你倒好,成日就是惦記年夜飯,我看你真是被清虛師叔給教歪了。”
慕秋水靜靜聽着錢淺和玄靖拌嘴,有些出神的樣子。有爹有娘可真好啊……她默默地想,像是玄音這樣,有家有爹孃惦記的人,怕是一輩子都不需要吃苦頭吧?可惜她羨慕也沒用,這樣的日子,註定不會屬於她。慕秋水臉色略微黯淡,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雙劍。
提起過年,另一個滿懷惆悵的人是江清明,他望着拌嘴的錢淺和玄靖微笑,許久都沒開口,直到笑鬧的聲音低了下去,他才低聲開口:“以往過年,總是我和我爹兩人,我爹做飯的手藝真不怎麼樣,但就是過年時的燜肥雞和江魚做的特別好吃。我總是想吃完,可我爹總是不讓,他說過年的雞和魚都不能吃完的,這叫做吉慶有餘,我……唉!可惜吃不到了。”
“清明,”玄靖伸出手拍了拍江清明的肩,卻不知該怎樣安慰他。同樣幼時痛失父母的玄靖,其實理解江清明的感受,他知道,旁人的安慰無論有多真誠,其實都沒有什麼用,只有等時間流逝,傷口慢慢癒合,他才能慢慢接受失去至親的傷慟。
“不用安慰我,我就是覺得自己挺沒用的,都不能給我爹報仇。”江清明擡頭衝玄靖一笑,緊接着低下頭,像是躲避這個話題似的,又拿起一個包子直接塞到旁邊錢淺的手裡:“玄音,吃包子。”
錢淺手裡其實還拿着個沒吃完的包子呢,但她還是伸手接過了江清明遞過來的包子咬了一大口。
“別急,”錢淺嘴裡咬着包子,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回了門派讓清蕪師叔看看你的劍,會有線索的。”
“果然!”江清明望着兩腮鼓鼓的錢淺突然笑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我一看見你吃東西,心情就會變好。”
哈?錢淺一手一個包子有些呆滯的模樣,所以江清明這傢伙是爲了緩解失去親人的傷痛,纔像是餵豬一樣一直給她塞東西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