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坡這些村民,愚昧暴力,卻又對強權無比崇拜,仇少春一面令牌直接嚇住了村長,一羣剛剛還在叫囂着讓錢淺交出錦緞和青磚的村民頓時像是被嚇住的鵪鶉,一個個灰溜溜安安靜靜的讓出了路。
小六一把拽出了縮在牛車底下的車伕,當着衆人的面,讓車伕繼續將車趕往荒坡去。錢淺坐回車上,表面上像是個女王似的,一臉嘚瑟的環顧四周,心裡卻頗爲疑惑。
等到了山坡上的荒屋,幾個人忙着卸了貨,又將車伕打發走之後,錢淺纔將心裡的疑惑問出口:“仇大哥,可不是我看不起你,東都府尹是當朝四品,小六就算拿着你的令牌,只怕人家也不一定給面子吧?”
錢淺的疑問剛剛說出口,仇少春就哈哈大笑起來,他直接轉身拍了拍薛平貴的肩膀,笑着說道:“平貴,咱們弟妹可是個玲瓏心肝,萬事瞞不過她的眼,你日後若想要藏私房錢,恐怕都不容易。我說兩句大話嚇唬一下那些村民,居然被她一眼看穿。”
“嫂子你這話原也沒錯。東都府是地方衙門,跟咱們神武軍衙門不相干,但你不知道”人高馬大的賀勇一指身後笑嘻嘻的小六子:“咱們仇大哥這話原也算不上吹牛,小六子他爹在東都府當知事,官位不高只有八品,但足夠咱們仇大哥掛着羊頭賣狗肉。若是今日那些刁民真的不依不饒,旁的不說,在府衙搬些救兵還是使得的。”
“原來如此。”錢淺笑着一拍手:“這下可好,掛着羊頭賣狗肉的又要添上我了。今日我親自下廚好好做幾個菜招待小六子,日後好指望小六子的爹讓我仗勢橫行鄉里。”
幾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哈大笑,錢淺讓薛平貴張羅着倒茶,自己轉身出去了。仇少春見錢淺出去,一臉笑意地衝薛平貴開口:“你這樣趕着娶媳婦,我還替你擔心了一陣子。眼下看來也是白操心,你這個小娘子,真是沒得挑,活潑大方,進退得宜,倒是你撿便宜了。”
“這便宜我已經揀到,誰也搶不去。”薛平貴嘴角微翹,頗有幾分得意的模樣:“等下你們就知道了,我娘子的好處多着呢!只怕你們吃了她的菜,想要賴着不走。”
神武軍軍餉有不少,仇少春已經是個六品官了,根本不缺錢,哥幾個聚在一處,偶爾下個館子也是有的,雲蘿街上的聽雪樓也不是沒去過,並不是沒見識的人,聽了薛平貴這句話,只當他新婚得意,瞧着娘子什麼都好,大家一笑也就罷了。尋常人家的菜再好,還能好過聽雪樓去?
誰知一個時辰後,錢淺將幾道菜擺在家裡剛買的簇新的木桌上時,仇少春幾個人直接呆了。桌上擺的這些,哪裡像是尋常人家的小炒,分明比聽雪樓的名菜還要精緻幾分。
錢淺是個無縫對接到這裡來的大廚,條件雖然有限,但弄幾個像樣的菜來糊弄古代人當然很容易,家裡只有一口鍋,也不能做太多費工夫的菜,她四葷二素擺滿一桌子,也就是桂花鴨稍微費點功夫,其餘的都算不上覆雜。
因爲都是軍人,錢淺特意選了大魚大肉,除了桂花鴨,還做了簡單的紅燒魚、扣肉、唯一一個在這裡新奇少見的肉菜就是糖醋里脊,也是簡單不算費工夫。再配上玲瓏豆腐、上湯火腿菜心兩道素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這些普通的菜在後世都是上不了檯面的普通菜餚,然而放在古代拿來招待人卻也算是不錯了。錢淺是大廚手藝,就算簡單的菜也能做得精緻,尤其是這些菜操作要求和所需材料相對簡單,發揮起來不受條件限制,菜一上桌,直接讓仇少春幾個恨不得將盤子舔得亮晶晶。
“我以後可再不敢請你們吃飯了。”薛平貴搖頭嘆氣:“我娘子賺錢辛苦,你瞧瞧你們幾個一口氣吃了我家多少糧食,阿勇一頓吃三碗飯,還要再添。”
“嫂子,”賀勇捧着碗笑得一臉討好:“我下回自己帶糧食,可別不讓我上門吃飯。”
錢淺這一頓飯雖然平常,但是對於她和薛平貴這一對兒正在努力奔小康的小夫妻來說,也算是盡心招待了,再加上她手藝好,仇少春他們吃的自然開心。
事實上,錢淺這頓飯真是沒白請,打那天起,她真的狗仗人勢開始在武家坡“橫行鄉里”,整個武家坡,再也沒人敢惹她。
一開始的幾天,雖然沒人敢惹錢淺,卻也沒什麼人敢搭理她。錢淺若是到村裡洗衣,河邊女人瞧見她就像瞧見瘟神,一個個忙不迭的躲着,閒言碎語並不敢說,一個個離錢淺遠遠的,有些人偷眼打量她,帶着些好奇和畏懼,還有一些樑子結的大的,比如林家和趙家的女人,則一直用一種憋屈又憤恨的目光偷偷瞪着錢淺。但這些人也是慫,錢淺一擡眼皮,她們就慌慌張張的收回目光,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錢淺新上任的相公薛平貴在村裡和她也是差不多的存在,沒人敢惹,也少有人搭理。之前薛平貴靠着那張漂亮到逆天的臉,引起了村裡女人們極大的興趣,可惜打羣架的時候,這貨表現實在太兇殘,被嚇住的村婦們那還敢上來搭訕。
因此錢淺小兩口着實在村裡過了幾天獨來獨往的清淨日子,兩人心無旁騖,天天忙着收拾他們那個破破爛爛的小家。下雪之前,薛平貴終於修好了家裡的炕,也修好了屋上的瓦,暖炕燒起來,屋裡熱烘烘,雖然屋子還是破破爛爛,但終於有了幾分安樂窩的模樣。
雖然薛平貴有個正經工作,算不上吃軟飯的,但勤勞的金主錢串子還是天天努力工作賺錢,爲了以後養家餬口獨挑經濟大梁做準備,做得也是和之前差不多的差事。兩個人一磚一瓦地打理自己的小家,日子的確清苦些,但也過得算是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