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聊齋之花姑子(八)

靈魂雖是飄渺虛無的,但花姑子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靈魂凝聚的狀態也越來越短,她知道自己再也拖不得,若是再不奪回身體,她將會魂飛魄散,再也不能陪伴在安公子身邊,可屋子裡衆人除了袁沁,誰都沒有注意到多出了一魂。

謝雯星還以爲是同鄉找回了花姑子,要逼她退出,心驚膽戰的找了一圈卻不見任何人,這纔想起花姑子沒有身體就會成爲遊魂,必定已被抓去地府,袁沁不過是虛張聲勢。她輕吐口氣,未免自亂陣腳,便主動幫忙端茶遞水,只是那手完全不受控制的抖動。

“來來,大家喝茶。”章嫗不知道女兒的異常,熱情的招呼大家。

章叟不屑的拆臺:“喝什麼茶,酒纔是最好的,是不是,陶老弟。”

陶醉將茶吹涼,小心的遞至袁沁手邊,對這話不予置評,章嫗卻是不滿的擰起老頭的耳朵,與他爭辯飲茶的好處。

“爹,娘……”見到久違的雙親,花姑子難掩激動,飄至二人面前,可他們卻像是沒有感覺般,自顧自的頂嘴吵鬧,她在他們面前努力揮手,得到的依舊是漠視。

花姑子轉頭,語帶哭腔道:“袁姐姐,爲什麼他們都不能看見我,這是怎麼回事?”

袁沁靜默,一邊調出主神手冊勘查,劇情什麼的都有,可偏偏沒有關於靈魂漏洞的記載,她猜測是因爲原劇情中,穿越者爲取得神筆,花姑子殉情而死。雖然她現在改變了大部分劇情,花姑子的靈魂畢竟已經受到重創,這也是爲什麼只有她一人可以看見的原因,就是安幼輿也只能通過畫中人才能見到。

陶醉一直關注她神色,此時見她有些走神,想起剛纔的事,便低聲詢問道:“ 你方纔在屋外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花姑娘明明就在旁邊,她卻說‘還不出來?’問話奇怪,花姑娘的反應也很奇怪,像是在懼怕些什麼。

袁沁驀然擡首,粲然笑道:“我想畫一幅畫。”

陶醉憋了口氣得到的答案竟是這句,他無奈的摸摸她的發頂,滿足她的要求,對着這雙亮晶晶的眸子和她臉上的笑容,他什麼都願意爲她去做且心甘情願。

見熊孩子迅速騰出桌位,鋪上紙張,袁沁搖搖頭推開他遞來的筆,笑道:“我不喜歡這支,花姑子,向你借支筆,可否?”

謝雯星手中的茶盞歪撒,杯中水沿着桌面滴到裙襬上,見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她手忙腳亂的收拾,僵笑道:“袁姑娘要筆,我房中多得是,你自己去挑就是了。”

“你袖中不是有支嗎?隨身帶着必定是珍品,我倒要見識一下。”

謝雯星往後縮了縮:“你在開玩笑麼,我哪來的筆呀。”話音剛落,一支筆就從她的袖口掉出,落地的聲音好似啪啪打臉。

袁沁看向花姑子,花姑子點點頭表示明白,轉身鑽入筆中,謝雯星想要撿起,卻被搶先一步,袁沁拿着筆,猶如神助般在紙上快速畫出一人的身形,形神兼備,絲毫不差。

二老不知內情,見她畫出女兒的模樣,還大加讚賞。

袁沁輕鬆畫成完工,畫中人眨眨眼睛,從紙上坐起,眼前的一切太過詭異,幾人僵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花姑子自畫中走出。

“這這……”章叟一時失了言語,章嫗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

花姑子傾身抱住他們,含淚喊道:“爹,娘。”

謝雯星十分清楚神筆的作用,此時見畫中人出現,就證實這支筆是真的,欣喜的同時,心底還有莫名的恐慌,她疾步上前,拉開相擁的父女兩:“她是從畫中走出的,我纔是你們的女兒,不過是紙糊的人,只要潑點水她就會恢復原樣了。”

章叟懵了,章嫗震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爹,娘。”花姑子指着謝雯星道:“那日我被箭矢射傷,她乘虛而入奪了我的身體,致使我靈魂漂泊無依,只能棲身於神筆之中不得離開,連回家看你們都做不到。”

謝雯星失聲尖叫:“你胡說,你這個妖精,竟敢跑到我家信口雌黃、胡說八道。”

“究竟是誰信口雌黃。”花姑子流着淚道,“我第一次修成人形時不懂穿鞋,腳底被石尖割傷,現在還留有疤痕在那裡。爹愛喝酒,老是把酒罈子藏在花堆底下,說是酒香更醇厚,娘有一根珍藏至今的髮簪,因爲那是生辰時爹送的,這些,你都知道嗎?”

這種事情若非花姑子本人,又怎麼會知道,章叟章嫗震驚不已,圍着花姑子上下打量,陶醉在看見袁沁對他點頭的剎那,更是直接確定了。

原來這是假的,怪不得這些日子,花姑子的表現如此奇怪,行爲舉止完全顛倒,偷盜陷害的手段層出不窮,他還奇怪一個人失去記憶真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這一切就解釋得通了,因爲這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你們可別被她給騙了,她是神筆畫出來的,是假的。”見幾人開始質疑,謝雯星崩潰的大喊,像是得了失心瘋般端起茶水就往花姑子身上潑。

袁沁及時將她拉開,茶水潑灑一地,看見如此陌生的謝雯星,章叟章嫗更加肯定從畫中走出的纔是他們真正的女兒,也肯定了這個來歷不明的妖物奪了自己女兒的身體,霎時驚恐的拉開了與謝雯星的距離。

見到袁沁,謝雯星心底的仇恨徹底爆發。若不是這人,她就能得到元丹,修爲大增,再加上神筆,就算是要成爲當世霸主也是輕而易舉的,可是爲什麼既然讓她穿越了,卻還要人來阻擋她,穿越一人就夠了,又何必再多一個。

幾人還未反應過來,她已面目猙獰的向袁沁撲去:“是你,是你害了我。”

一把扇子隔開她的攻擊,將袁沁拉至身後,冷冽的目光向她刺去:“自作孽不可活,還不快快離開花姑娘的身體。”

謝雯星諷刺的笑道:“你們要她回來就是讓我死,我是不會讓你們得逞的,你們越是想要,我就偏不讓出身體,就憑你們又能拿我怎樣?”

“你這個怪物,還我女兒。”章嫗老淚縱橫的擒住她的肩膀狂搖,“你還我女兒。”

謝雯星冷冷推開她:“是你認不出自己的女兒,能怪誰?”

此時花姑子的魂魄更顯虛弱,畫的驅殼不到一刻鐘就化爲無形,二老看不見女兒,急得滿屋子尋找,袁沁上前勸慰:“花姑子還在,只是她現在很虛弱,必須回到身體裡才行。”

“哼。”謝雯星不動聲色的瞟向門邊,“想要我讓出身體,你們休想。”說着快速躥出門。

幾人迅速追出,白色衣袂從天而降擋在她面前,清俊的面龐結上一層寒霜。

“陶哥哥……”見到是他,謝雯星止住腳步,神情迷離的撫上他的胸膛,臉上笑容嫵媚,“你要想清楚,若花姑子真的回來了,她愛的不是你,你這一輩子都得不到她的心,可我不一樣,只要你放了我,到時候做一對神仙眷侶、逍遙快活,豈不是最妙?”

陶醉狠狠甩開她的手:“讓出身體,或可免你一死。”

謝雯星收起笑容,狠厲的瞥向他:“你不要後悔。”話落,從袖中掏出雄黃粉,向她身後追來的袁沁撒去,又想要故技重施。

袁沁望着鋪天蓋地朝她而來的粉末,冷哼一聲,剛準備用術法擋一擋,就見熊孩子傻乎乎的撲過來,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口,遮了個嚴實,耳畔響起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雄黃粉蓋了他一身,胸口的溫度竟是有些燙人,袁沁回過神來,急忙推開他。

再次望向謝雯星,只能看見她香獐子的小尾巴在院門一閃而過,章二老也追了出去。

袁沁氣得抓狂,指着他道:“你傻呀,同樣的伎倆,我會上當兩次嗎?”

陶醉見她無恙,亂蹦躂的一顆心總算回到原位,毫不介意被她說傻,反而帶着甜蜜,只要她無事就好了,那一刻他這樣想着。

少頃,二老氣喘吁吁的跑回來,說謝雯星被一陣黑霧帶走了,袁沁詫異的趕出去查看,確實不見了謝雯星的蹤影,要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謝雯星被黑霧帶到一座華貴的院子裡,四肢跪地跌在一棵巨型大樹邊,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長鬍子大叔。

“你是誰,爲什麼要救我?”

大叔摸着鬍子,眸中掠過一絲暗芒:“救你自然是有我的用處,我希望你能老實告訴我,本門的寶物神筆在哪?”

能自稱本門的只有癲道人和大boss鍾雲山,眼前這人顯然是後者,謝雯星一下就聽出內情,驚恐道:“你是鍾雲山?”

論起狠辣絕情,無人能比得上鍾雲山,他可是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且他又最會僞裝,只要他自己不想,就沒人知道他僞善的外表下是怎樣骯髒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