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手術刀下的風景（完）
“院長，張澤平醫生到了。”
301的院長辦公室，院長助理很禮貌的彙報了一句。
“請張醫生進來。”院長坐在辦公椅上，哪怕面容蒼老，脊背依然挺的筆直，完全沒有靠着椅背。
張醫生回憶了一下自己要說的東西，推開了院長辦公室的門。
“高院長，您好。”
“小張，你報告裡說有辦法救楊老，具體是怎麼回事？”高院長直入正題，嚴肅的問道。
“院長，上次專家會診得出的結論，楊老現在的病情憑藉咱們醫院的力量已經無力迴天，但恕我直言，哪怕送出國外，治好的概率也只有百分之十。”
“楊老的心臟已經部分失去了功能，嚴重的冠心病和主動脈破損，讓老先生的心臟離開機器的支撐就會迅速壞死。”
“唯一有機會能救他的就是心臟移植。”
張醫生一口氣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小張啊，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心臟移植技術依然在研究中，哪怕米國都沒有。怎麼用在楊老身上？”
院長嘆了口氣，靠到了椅子上，不緊不慢的說道。
院長的反應完全在張醫生的意料之中，高院長自從成爲院長之後，對醫學界的關注總是不夠及時，消息基本會延遲三到五週，等一件事情或者一個研究突破被徹底證實，自然會有人給他寫份報告，讓院長了解這些事。
儘管張醫生提前從梅奧離開，但他對前沿醫學的關注從未停滯，更別說同爲華國人，張醫生和蕭清的關係雖然說不上有多好，但是算是普通朋友。
蕭清進入心臟移植研究組，在其中站穩腳跟，闖出名聲……
這一步步張醫生都看在眼裡。
前些天梅奧宣佈心臟移植獲得成功之後，張醫生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但他按耐住自己的衝動，又等了幾天，讓研究組的醫生多做幾臺手術，既提高熟練度和成功率，也有病例做證明。
“院長，梅奧醫學中心已經成功研究出了心臟移植手術，這兩週接收病人超過一百例，手術成功率達百分之六十。”
張醫生說着，把一份報告交給了高院長。
高院長一邊翻看着報告，一邊說：“百分之六十，成功率也不高，而且國外的醫生，我也沒把握能讓他們主治楊老。”
“小張，想法很好……”
高院長說着說着，突然停止了。
報告上清楚的寫着一行字：
梅奧心臟移植研究組，手術成功率最高的醫生――陳蕭清。
華國，陳蕭清。
目前手術成功率，百分之百。
“她的資料，給我拿一份。”高院長面色凝重的直起身子，指着蕭清的照片，說道。
張醫生動作迅速的拿出一迭文件，放在了院長的桌子上。
高院長瞅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低頭看起了資料。
張醫生表示自己準備得非常齊全。
“小張，你負責聯繫這位陳醫生，我現在就向上級申請，請召陳醫生回國。”
高院長很快看完了那迭文件，直接拍板決定。
“是，院長。”
“鄭重一些。”院長多囑咐了一句。
“嗯。”
……
梅奧醫學中心，蕭清剛下手術檯，就接到了張醫生的電話。
“回國？”
蕭清疑惑的問道。
“是的，國內有一位病人非常需要你。”
“誰？”蕭清斜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問道。
“楊學森老先生。”張醫生沉默了幾秒，有些鄭重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誰？”蕭清微微直起了身子，又一次確認。
“楊學森。”張醫生聽到蕭清這個語氣，頓時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楊先生怎麼了？”蕭清又躺了回去，只是語氣鄭重了不少。
張醫生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一下楊先生的病情，包括專家會診結果，基本沒有隱瞞。
以蕭清的醫術，聽完張醫生的話之後，很快反應過來，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楊老除了心臟移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讓我想想。”蕭清其實已經決定回國了，只是習慣性給自己留一個緩衝時間。
張醫生沒有多說什麼，問好之後便掛了電話。
蕭清和William告了個別，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國，就接到了301解放軍總醫院高院長的電話。
高院長全程都很客氣，以國家的名義鄭重邀請蕭清回國，擔任楊先生的主治醫生。
高院長查了蕭清的個人經歷，在梅奧培訓期間的經歷更是重點調查。
最後高院長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絕對是華國醫學界的寶貝，就算不爲了楊先生，也必須慎重對待。
高層看了高院長的報告之後，很快將這件事交給他全權負責，並表明態度，只要陳蕭清政審沒問題，就要予以絕對的禮遇。
蕭清答應了。
當天下午，蕭清坐上了回國的飛機。她的培訓也沒有堅持到最後。
令人驚訝的是，蕭清離開的時候，一向高冷不近人情的梅奧醫學中心，居然破例授予了蕭清證書，表明蕭清是提前完成所有深造項目，而非被提前遣離。
心臟移植項目組的人，無一缺席，全員出動前來送機。對這個才華橫溢的同事，他們有太多的不捨。
……
次日，301解放軍總醫院，楊老先生病房。
蕭清簡單的休息之後，便迅速前往醫院，她的病人狀況並不好，必須儘快治療。
一身白大褂的蕭清，從大門一路走進病房，張醫生隨行身側，儘管身高不佔優勢，但氣場沉着冷凝，完全遮掩了身邊張醫生的存在感。
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眸清明沉靜，哪怕楊先生的病情惡化到所有人都沒有想象到的地步，她依然從容而鎮定。
“心臟配型。”蕭清不說廢話。
“已經找到合適的可移植心臟。”張醫生回答的很快。
“楊老病情極速惡化，不能拖了，準備手術。”
蕭清認認真真的診斷之後，果斷的說道。
“好，馬上準備。”
手術室外，楊先生的家人和徒弟都在默默等候着。高院長坐在辦公室，手心都出了一層汗。
楊先生的命，有太多的人在乎。
張醫生已經記不清多少年沒做過助手了，可這場手術，他毫不猶豫。
“鑷子。”
“止血鉗。”
“三號線。”
“……”
蕭清的聲音有節奏的響起，依然是沒有一句廢話的風格，但手術室內的氛圍卻並不沉重，只讓人覺得踏實心安。
張醫生看着蕭清手中飛舞的手術刀，似乎看到了生與死在她指尖交織，那人脣邊帶笑，永遠不急不緩，自信從容的做好一步又一步，這般血腥的環境，竟有種莫名的優雅。
手術很成功，那些心思各異的人面上都露出慶幸的表情，似乎在真心爲楊老的生死憂慮。
術後恢復依然是蕭清全權負責，楊老的病房採光很好，初春的陽光暖暖的灑進屋子，在老人斑白的鬢間停留。
“清清，來了？”楊老聽到開門聲，擡頭果然看到熟悉的人。
“嗯，今天可以出去散散步。”蕭清看了看各項檢查數據，笑着說到。
“好。”楊老先生緩緩坐起身，看着面前不減冷傲的醫生，眼神十分柔和。
能活着，誰都不想死。
……
很多年過去，蕭清的名聲一直不算很大，在百姓的圈子裡，或許還沒有京華的樑主任有名，但是在醫學界內部，在細心的百姓眼中，在那些高層領導心裡……
陳蕭清是整個華國最優秀的外科醫生，沒有之一。
那柄手術刀殺過人，卻救過更多的人。
蕭清執刀的手依然穩定，這些年，是非對錯無人能評，善惡始終存乎一心。
“全麻。”
“好的，陳醫生。”
一次又一次，手術室的燈由紅轉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