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次召他們入宮的是滕王，但如今皇宮裡既沒有太后主持大局，皇后和太子也基本處於半廢狀態，其他年長王爺又懾於湘貴妃陰魂，無人敢反對。
所以即便是支持漢王一脈的官員勳貴，出於不放心，生怕鬧出啥幺蛾子。
收到召令後也都紛紛聽命進宮。
約摸一個時辰後，文武百官和宗室勳貴們便陸續趕至，其中地位較高的幾個，還在不斷追問滕王到底要幹什麼？
而滕王是直到人基本來齊，才道：
“剛剛母妃託夢於我，說她能夠讓父皇顯靈，先前一切種種，都將由父皇來決斷，包括繼位人選，諸位趕緊做好準備吧，也好迎接我父皇待會顯靈！”
說完，騰王壓根就沒給在場文武百官，宗室勳貴們反應理解的時間，便立刻轉身，猛的跪到棺槨面前開始磕頭。
同時按白聖指示說些祭詞召喚。
成爲普通魂魄，能夠投胎轉世。
不論是皇后還是太子，顯然都已經無法勝任自己的位置，所以朕決定廢了皇后和太子，立，哦不對，是追封湘貴妃爲皇后，滕王爲太子，立刻繼位！”
而這時，明宣帝的陰魂已經做好準備，白聖那縷精神力也做好準備，在白聖精神力的加持下，明宣帝的陰魂總算達到足以干涉現實的程度，正式顯形。
另外就是，可以設法鼓動漢王。
楊府
楊懷玉前腳剛回來，兩個次輔以及三位閣老便陸續而至，六人很快就在楊府後院廂房坐定喝茶，商討今日之事。
再怎麼簡陋，也得有。
如果一切真的都是她的謀劃。
朕會直到覺得他是個合格的帝王再離開，正好朕的皇陵還沒開始修建，屍體暫時也無法送入皇陵，接下來皇陵就不用急着修了，慢慢來吧，無需着急。
等漢王回來，朕親自找他聊聊。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楊懷玉還是不由長嘆了一口氣，情緒顯然有些低落。
所以先前那一個時辰。
接下來主要就是明宣帝的個人表演時間，或者說個人發言時間，不斷說出一些理論來講，只有他與某個官員，或者某個宗室勳貴知道的事情。隨着他說出來的隱秘之事越來越多，跪下的人也越來越多，因爲他說的全部都是真的。
“況且如今滿朝文武都已經承認了他，誰又能質疑，相比較於等漢王回來搗亂，確實還是滕王早日登基爲妙！”
“要不讓張皇后快點去死？”
純粹屬於迫不得已。
不過也不能真讓漢王登基，還是得與勳貴那邊聯絡好了，如果湘貴妃真的沒死，並且被漢王找到鎮壓下去，那勳貴就可以立刻動手，將漢王一脈鎮壓。
“我知道這猜想有點離譜，但再離譜也不是沒有可能，最重要的是，湘貴妃的屍體可是不見了。屍體沒有理由莫名其妙消失，真的消失了，那大概率便是她的屍體上，可能存在着什麼秘密。
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
至此明宣帝纔不再說話，開始看向滿朝文武百官、宗室勳貴，地位最高的那十幾個面面相覷一會後，因爲考慮到有些話不好問，能問的，明宣帝也基本都解答了，無需再問，所以只能紛紛表示已經明白，遵旨，並大呼恭送陛下！
然後明宣帝才滿意消失。
見大家只喝茶，誰也不搶先開口說話，脾氣最急的次輔張庭園搶先問道。
大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閣老忍不住潑了盆冷水，同時還陷入了自我懷疑，隨着陰魂這些東西逐一出現，他覺得自己真心很難判斷明宣帝是真是假，明宣帝說的那話又有幾分真幾分假，都是未知領域，很難判斷。
白聖和明宣帝則在邊上觀望。
真的很難強行說，明宣帝是假貨。
還得靠湘貴妃的幫助！”
爲的就是奪嫡，甚至於可能真實想法比奪嫡還要可怕。你們想想，如果湘貴妃沒死，先帝顯靈也是她僞造的，所謂的先帝其實就是她，那麼先帝每天晚上入夢教導她，是不是也可以認爲，滕王只是傀儡，她纔是真正的決策人？”
畢竟先帝他連顯形都做不到。
不得不說，楊首輔的腦洞確實是相當大，但實際上，白聖將自己的肉身帶進隨身位面中，只是因爲她不想一直躺着裝死人，以及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好的詐屍理由，所以索性來了個失蹤離開。
而我最怕的是第二種可能，那就是湘貴妃沒死，一切都是湘貴妃的謀劃。
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虛君趨勢。
君臣矛盾便是在此，碰上強硬有手段的帝王，做臣子的只能妥協，而碰上沒啥能力且軟弱的帝王，做臣子的自然就能夠實現聖天子垂拱而治的局面了。
“楊老覺得那位是真的嗎？”
“陛下，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顛覆了我們多年來的認知，我們現在甚至不知道，如今顯形的您，究竟是您本身還是什麼幻術，又或者是什麼僞裝！
湘貴妃的陰魂法力高超啊……”
“興許可以試試，不過這事不能我們來做，想來漢王必然不可能甘心，肯定會搞事，可以派人透露給他們……”
說實話，懷疑面前的明宣帝，是湘貴妃陰魂變出來的幻像，僅僅只是他方便說出口的一個懷疑方向。他甚至懷疑明宣帝如果是真的，也很可能已被湘貴妃控制或者威脅，成了湘貴妃的傀儡。
也是朕一力推舉，這才讓你做了狀元，當時你寫的文章內容應該是……”
“朕知道相比較於原來的太子，如今的滕王顯然是不太夠格的，甚至於他從來沒有接受過帝王教育，所以，經過朕與湘貴妃的協商，湘貴妃會幫助朕在人間多停駐幾年，夜晚入夢教導滕王。
雖然明宣帝已經預料到，經過這三天的折騰，不太可能所有人一見到他顯形就立刻拜服認可，但此時看到在場只有一半人，毫不猶豫地下跪大呼萬歲。
“我倒覺得如今情況更好，不論是明宣帝還是先太子，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漢王更是一塌糊塗，讓他上位，那些個勳貴武將的尾巴，還不得翹上天！
包括先帝顯靈也是如此。
“你也說了還有湘貴妃，興許先帝是沒這能力，可如果湘貴妃願意幫忙的話，先帝應當就有這能力了。爲了自己的兒子將皇位坐穩，我想湘貴妃她肯定是願意幫忙的，所以，如果真想讓滕王登基之後，能夠聖天子垂拱而治，最先需要處理掉的，就是湘貴妃的陰魂。”
他可是做了不少準備。
那就是覆水難收。
邊上次輔李向卻並未察覺，笑道：
如今滕王不僅年幼，還從未學過帝王之術，對我等文臣而言，可謂極好。
所以百官們還是很快分別忙碌了起來，當然了，真正的高官是不用忙這些的，他們只需要先回去，然後明天過來參加登基大典就行，正因如此，他們回去後很快便三五成羣，討論宮中之事。
所有詭異事件皆是人爲。
“此計甚妙！甚妙！”
畢竟他纔剛死三天，在場哪個沒見過他，所以並不存在認不出來的問題。
他還是覺得分外憤怒不滿：
“怎麼？朕纔剛駕崩不到三天時間就人走茶涼了，你們一個個現在是什麼意思？是想要造反，還是要逼宮啊？”
“如果我的猜測是對的，那湘貴妃在皇宮裡的勢力絕對相當恐怖，宮外我們還有些人脈手段，可宮裡的話，我們就鞭長莫及了，只能暫且先按兵不動。
接下來便是百官勳貴們忙碌起來。
到時選個小點的皇子登基便是。”
唉，如今情況也太複雜了。
“那楊老您的意思是？”
“我的想法是，現在的情況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鬼神確實存在，湘貴妃真的是死後化作陰魂，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那我反倒會稍微放心一些。
“你倒是懷疑起朕的真假了，二十年前你參加進士科考試的時候，還是當時負責主考的朕，欽點你爲第一名，後來父皇不喜你的文章，想讓你做榜眼。
首輔楊懷玉，此時真的分外糾結。
卻不曾想，因此被楊首輔誤會。
猝死之後，明宣帝覺得自己記憶力彷彿變好了許多，過去已經忘了，或者早就模糊了的記憶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說到這，明宣帝又更進一步道：
就在三個閣老，連帶着李次輔討論激烈之際，楊首輔也反應過來插話道：
“你們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我先前之所以有些愁眉苦臉，就是因爲擔心湘貴妃，說實話，我甚至都有點懷疑湘貴妃會不會沒死，一切都是她的謀劃。
“根據目前的信息來看，湘貴妃有這些能力的原因應該是在於，她是橫死同時還怨氣滔天，恨意滔天。而她最恨的應該就是張皇后了，根據民間的一些故事傳說，怨氣恨意滔天的陰魂，只要能夠成功復仇，怨氣和恨意就會消散。
“好了，都平身吧。
“可是先帝不是說，他此後會常駐於世，並且每天晚上入夢教導滕王嗎？
這麼一來，滕王繼位跟先帝尚在又有什麼區別，滕王只不過是先帝的傀儡罷了，實際還是先帝在治國啊，李老您的想法恐怕有些天真了，不可能實現。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如果都明白就趕緊照做吧，讓滕王儘快登基稱帝。
“是這麼個理……”
此時所言所行，皆是言不由衷。
朕知道你們有所懷疑，有所擔心都很正常，實際來講，朕剛死的時候，以及朕死後見到湘貴妃竟然能做出那麼多事情的時候，也很震驚，很難以接受。
或者屍體根本就不是屍體。”
故而你們無需擔心他不能勝任。
我都不知道，我現在知道的那些事情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什麼意思？”
至少登基典禮還是要有的。
但事情既然發生了。
“先帝應該不至於真能天天晚上入夢教導滕王吧，這也太離譜了，我寧願相信這是先帝怕我們欺負滕王在恐嚇。
……
把我們的一些猜測大膽的告訴漢王他們，最好讓漢王來個領軍逼宮，湘貴妃就算再有手段，也終究只是個女流之輩，面對大軍席捲，再多陰謀算計都只是紙老虎，終究會被摧枯拉朽般碾壓。
從明宣帝突然駕崩，到如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沒有一件在他們的預料當中，即便是身居高位的他，也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真心需要別人的開解。 “是真是假，又有何妨？”
那可就太可怕了！”
所以如果民間傳說靠譜的話，只要張皇后一死，湘貴妃就算不立刻投胎轉世，各種能力應該也會削弱不少吧。”
雖然明宣帝說了，要讓滕王立刻繼位，但顯然也不可能真什麼都不準備。
“很難搞啊，張皇后和太子兩人費盡心思也沒能消滅了湘貴妃，反倒把自己搭了進去，我們可不能重蹈覆轍。”
不過，只有已經決定堅定不移支持滕王的文武官員和勳貴宗室，以及少部分對明宣帝十分忠誠的立刻跪下行禮。
穿上龍袍便算登基。
或者也可以說白聖收回了加持在他身上的精神力，使得他無法繼續顯形。
聖天子垂拱而治，近在眼前！”
而聽完他的猜測後，在場其他人等全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猜測確實相當大膽，可萬一是真的，也太可怕了。
皇帝多數希望自己大權在握，乾綱獨斷，但大臣們，特別是文官集團則更希望聖天子垂拱而治。聽起來是不是挺美好，天子前頭還加個聖字，聖君明君啊，實際就是希望天子不管事，天下事交給他們這些儒家子弟處理就可以了。
說到這，楊懷鈺還緩緩站起來，揹着手，爲自己剛剛的竊權計劃挽尊道：
“我這也都是爲了先帝，想來先帝他肯定不願意見大權淪落到一介婦人之手，自己的親生兒子成爲傀儡，我等忠心體國，即便手段不太光明，甚至於可能揹負罵名，爲了蒼生也得去做啊！”
“楊老真乃大賢聖人！”
“我等遠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