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王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宮殿中,晶石碎片在地上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他忍不住走到那碎裂的大鏡子面前,盯着那一地碎片瞅了半天。
狠心的女人,這可是你最喜歡的鏡子。
南潯沒離開頂層的宮殿,她就在宮殿門口瞎溜達。
小八好奇:“你咋不乾脆跑出蟲巢啊?這樣顯得你多有骨氣啊。”
南潯說,“留在這裡面對脾氣暴躁的半人半蟲,總好過出去看成羣結隊的大螞蟻吧?”
小八瞬間無語。
“你剛纔幹嘛跟*oss發火啊,我都被你的模樣嚇到了,你就不怕*oss一怒之下把你的腦袋掰斷吸乾你的腦髓啊?”
南潯哼哼道:“一開始是真生氣了,後面是裝的。氣死人了,那朵玫瑰花雕刻得多好看啊,廢了我多少心血,這可是我生平第一件藝術雕刻品,就這麼被這混蛋給打碎了,我自己還沒欣賞夠呢。”
小八:所以,其實後面這句纔是重點對吧?
它沒好意思說,那朵玫瑰花雕刻得巨醜無比。
蟲將大人很尷尬,因爲它發現,陛下和他的雌性在冷戰。
地上一片狼藉,全都是彩晶石的碎片,陛下沒讓它收拾,它也不好擅作主張。
可是,這碎片多鋒利啊,陛下不怕割到腳嗎?
它們可是六隻腳啊,不比人類,踩到碎片的概率很大。
蟲將指揮着四個蟲兵將盛滿凝漿的石桶呈了上去,退出去的時候,一隻蟲兵踩到了碎片上,整隻蟲都不好了,差點兒沒尖叫出聲。
然而爲了活命忍住了,可憐蟲一瘸一拐地走了。
南潯坐在離蟲王最遠的地方,整個人跟死了一樣,一聲不吭。
蟲王偷偷瞄她一兩眼,在飲了兩桶凝漿之後將第三桶一點點推到了女人的跟前。
南潯盯着面前的整整一桶凝漿,心裡很饞,但愣是沒動。
她眼睛瞟了一眼後便挪開了,目不斜視。
蟲王強忍着怒氣,嘶啞的聲音裡已經攜了怒火,“你到底想怎麼樣?”
南潯瞪他,“你糟蹋了我的心血,還問我想怎麼樣?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雕刻東西,也是我第一次送東西給別人?”
蟲王薄脣抿得死緊,微微下撇,過了好一會兒他纔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給你道歉。”
南潯愣了一下。不管是曾經的戈元帥還是現在的蟲王,都是多驕傲的人啊,居然主動跟她對不起,嘖。
蟲王見她目光放軟,不禁又道:“以後你可以搬很多很多的彩晶進來,也可以做很多很多你喜歡的小玩意兒。”
南潯直直瞅着他,“真的?”
蟲王:“真的。”
然後,第二天蟲王就後悔了。
這個女人把宮殿裡近一半的傢俱都換成了藍晶石。大方桌、椅子、凳子、超大號鏡子,足足有原來的兩倍,還有白晶石做的的碟子和碗,綠晶石的花瓶。
抽象形狀的綠晶石花瓶裡插了兩朵紅晶石雕刻成的玫瑰花,一朵雕刻得很精美,一朵雕刻得有點醜,醜得看不出那是玫瑰花。
醜的是這女人雕刻的,漂亮的那朵是他雕刻的。
要不是這女人逼他,他也不會跟着她一塊幹這種無聊的事情。女人是用她的激光刀一點點雕刻,他直接用尖銳的指甲,雕刻得比她又快又好。
蟲王看着女人那驚詫不已的目光,心裡輕嗤一聲。
昨天就爲了這麼一個破東西跟他鬧,至於麼,他幾分鐘就做好了。
蟲王坐在椅子上,看着南潯指揮他的蟲兵蟲將們一會兒搬這個,一會兒搬那個,不禁黑了臉,“顧傾,你是不是要把我所有的傢俱都換成這些藍晶石,你才甘心?”
南潯正用精神力交流着,聽他問話,抽空回了一句,“別鬧,我用精神力跟這些蟲子們交流已經夠累了。”
蟲王:……
一個月後,蟲王的宮殿煥然一新,除了無法更改的黑晶石牆面和地面,還有蟲王的那張大牀,所有的傢俱都變成了藍晶石,因爲表面被打磨粗糙了,所以不會發光。
但即便如此,整個宮殿也一下子亮堂了起來,冰藍色的世界,就像是置身在大海里,漂亮極了。
南潯對此很滿意,但是蟲王卻越來越暴躁了,雖然傢俱表面都被打磨過了,但很多地方還是能照出他的身影。
南潯知道他在厭惡自己的身體,所以每天都要將他誇讚一遍。
比如:陛下,您真的不照照鏡子嗎,您的身材真的非常棒,瞧瞧那漂亮的肌肉,還有那健碩的蟲腹,在這龐大的蟲族王國,您絕對是最帥的一個。
又比如:陛下,您知道我爲什麼要把所有的傢俱都換成藍晶石嗎?因爲它們跟您的眼睛一樣美麗。
還有:陛下,昨天蟲將跟我說,您是所有雌性心目中最完美的雄性,您不瞧瞧自己到底有多迷人嗎?
小八聽不下去了,“你這樣睜眼說瞎話真的好嗎?”
南潯納悶:“你從哪裡看出我睜眼說瞎話了?我在很認真地讚美*oss啊,在見了那麼多蟲子之後,難道你不覺得*oss的蟲身是最好看的嗎?”
小八聽了這話想哭,爲毛他覺得南潯的審美已經跟這羣蟲子一樣了?我去,還真的盯着那辣眼睛的蟲腹認真比較過了?
南潯,你牛,你真的很牛。
然後,經過南潯鍥而不捨的洗腦,就連蟲王自己都開始相信了。
南潯去拽他的胳膊,“陛下,您過來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蟲王被她拽到了那大鏡子跟前,他看着鏡子裡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聽着旁邊這女人的誇讚聲,看着看着,突然覺得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他的這張臉跟以前一樣英俊無匹,上半身也十分精壯,至於他那始終不敢直視的蟲腹,聽女人誇了那麼多遍,他現在再看,突然覺得的確挺健碩好看。上半身的正常人類手臂強健有力,下面的四條蟲腿也骨骼發達,一躍就能飛上天。
他對着鏡子側了側身,左看看右看看,竟覺得順眼了許多,之前那種濃濃的自卑和自我厭棄在這一刻變淡了許多。
南潯站在他的跟前,兩人一起看着鏡子裡的人。
蟲王偷偷移開目光看南潯,卻發現她正看着自己。
那目光裡竟含了一絲寵溺。
蟲王的蟲腹忽地一熱,一股奇怪的感覺躥了上來。
這感覺來得如此迅疾,如此濃烈而難以控制,讓他措手不及。
春天,好像……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