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生命的最初遇見了一個最好的朋友,她們親密無間,相伴百年,可最終,她還是不能留在她身邊,她們身邊有了各自的人,漸行漸遠。
一個守在妖界,成了女王;一個留在人間,成了妖界留在人間最大門派的掌門。
許青青。
年少曾許柳青青,而今薄倖學飛雪。
唉。
慣來灑脫的無名嘆了一口氣,竟無話可說。
即便作爲過來人,有些事,她也不得忘懷。
無名想,這個掌門之位還是該留給她的,畢竟,施夷光有太大的可能和她當年一樣,最終選擇放手。
她這樣的篤定。
施夷光卻並不在意自己師父的想法,她只是回到房間,將狐媚兒抱起,離開了這個門派。
狐媚兒傷勢嚴重,短期內並不能治好,帶着只是累贅,又要躲避其師父無忌和尚的追探,施夷光一路走來,甚是辛苦,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半分想要將狐媚兒拋下的想法。
她僅是揉了揉狐媚兒的毛團身子,將狐媚兒緊緊摟在懷裡,尋了一處青山綠水靈氣充足的地方,佈置好了結界,纔將狐媚兒放下養傷。
狐媚兒當初受了傷,又因內丹崩潰死去,後來才發現自己沒辦法墮入輪迴,在內丹重新凝聚後,神魂龜縮在從內丹誕生出的鬱婕的神魂深處,後來經歷了種種事情,纔再次掌握了這個身體,因爲鬱婕的強制要求,在靈魂還沒有融合完成時,就使用過度,導致靈魂碎片再度崩潰,如今被無名救回來後,她的身體陷入沉睡,靈魂陷入再度融合之中,她的身體縮成一個圓團,在圓團之中沉睡。
期間施夷光來了無數次,都不曾見她甦醒。
後來,施夷光於一天突破境界,便沒有來,正是這一次沒有來,便出了問題。
狐媚兒再次被人偷走,遭受了一次鬱婕曾經經歷的痛苦,這種痛苦,即便她在沉睡中,都不由皺緊了眉頭。
小小的狐狸糰子染上了血色,又因爲血與肉的大量損害而毛色暗淡,瘦骨嶙峋,紅潤的鼻頭已成灰白,彷彿下一刻就會死去,卻因爲修道士佈置的結界,非但沒法死去,還在苟延殘喘。
她被偷走了,無忌和尚和施夷光這兩人都在找她。
有了上回的教訓,無忌和尚在找不到的第一刻,就向無名求助,畢竟,佛界的人不會幫他找的。
只是,因爲狐媚兒被施夷光帶走的緣故,無名對於無忌和尚的請求,並不太熱心,只是裝模作樣的派人出去找。
直到施夷光回來告訴無名,狐媚兒是真不見了,無名這才下了大力氣去找。
只是,無名心中免不了嘀咕,嘀咕這個人怎麼那麼容易被拐走,然而,一直未果,始終找不到狐媚兒。
而那容易被拐走的狐媚兒在時隔一年即將被折磨死時,睜開了眼,她的眼睛都蒙上了死灰,暗濛濛的,沒有一點兒生機。
狐媚兒面無表情,至少從那張狐狸臉上是看不出什麼的。
她抖了抖耳朵,低頭看着自己的傷口,一雙狐狸眼兒流露出冰冷的殺意,她的靈魂與鬱婕的靈魂已經融合了,如果,她的肉體在這段時間得到休養,實力至少是六尾狐妖的層次的大妖,然而,她實在是太過倒黴了,導致她現在的實力不比當初內丹盡碎後強上多少。
大抵是因爲融合了鬱婕的靈魂,狐媚兒心底竟也對自己倒黴提出了疑惑——莫不是她就是傳說中的黴星體質?只是黴星禍害的是旁人,她禍害的是自己罷了。
在一旁第二視角的“鬱婕”不僅能夠看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還能夠知道“自己”的想法,她在知道狐媚兒的想法後,不禁回想自己這若干個世界,最後不得不承認——她不是黴星,她就是單純的自帶吸引變態光環罷了。
她低聲的笑笑,看着狐媚兒舔舐自己傷口,不由的想去摸一摸,可一想到自己沒有實體,就算摸,也是摸不着的,便只好束手坐在一旁,想看看狐媚兒醒來後要做些什麼。
只見狐媚兒站起身子,左右看看,身體上突然爆出紅色的光暈。
“鬱婕”上一次看見這個光暈是在一個宗門被狐媚兒滅門時,這一次的光暈比上一次的光暈更大,顏色更深,恐怕,造成的結果比上一次更可怕。
事實上,狐媚兒的確打算讓這個門派的人一起死去。
她是妖。
就算不是妖,她也是斤斤計較的人。
被人迫害成這樣,她怎麼可能還想着去上演原諒的戲碼。
狐媚兒笑着,細長的狐狸眼流露出的笑意十分赫人,她懶懶的舔了一口自己的毛,在石臺上臥趴着,好整以暇。
“鬱婕”也想看看,到底她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這屋子纔有人跌跌撞撞的走進來,那本代表地位的華服道袍已經染上無數鮮血,深深淺淺的鮮血將他衣服浸染成血衣,他赤紅着一張臉,狠狠道:“孽物,我一開始就該殺了你。”
狐媚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同再看一個丑角一樣。
那人跌撞的走過來,舉劍劈向狐媚兒,狐媚兒眼中紅光一閃,那人只是一愣,卻還是將狐媚兒砍殺,只是砍殺後,自爆而亡。
狐媚兒再次死去,這一次,卻沒有屍體讓她生內丹,更沒有內丹讓她重生。
狐媚兒終於真正的死去。
地府使者將她的魂魄勾走,一路飄飄蕩蕩,第二視角的“鬱婕”將地府景象好好的看了一遍,她只想說兩個字——大氣。
只是,到了陰間,發生的事便不大讓人快樂了。
狐媚兒經過黃泉路時,被路邊那熾烈開着的彼岸花吸走了所有注意力,炫目的紅讓人移不開眼睛。
可她竟然只是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恢復了常態。
“鬱婕”想了想,大概是因爲狐媚兒本身就是幻術的大家,所以,對彼岸花纔會這般淡定,淡定到有些不以爲然了。
一旁的鬼差看見狐媚兒這麼快就恢復了神智,並沒有像別的鬼一樣沉迷於一生中最美好的場景,不由對她高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