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被嚇着了,儘管她一直掙扎在死亡線上,卻從沒想到這一切離自己是這麼的近。
鬱婕並不管她,只是皺眉道:“還沒到。”
小丫鬟道:“聽說是馬車將路都給堵了。”
“哦,這樣啊。”鬱婕若有所思,她道,“不打緊,什麼三選的我們又不去,來,小妮子,舞一曲。”
小丫鬟哆嗦道:“我不會。”
鬱淳椛踏進來道:“姐姐,她也不怎麼樣,不如我陪你入宮。”
鬱婕挑着眼道:“你想看見我,我未必想看見你。”
鬱淳椛道:“我的好姐姐,你可千萬別這麼絕情。”
鬱婕坐在琴旁,不動如山,她含笑道:“你真以爲我不找你,是不知道你做的事,若是我想,你早就死了。”
鬱淳椛環顧左右,發現不長眼的人都跑了,她貼上去,動手動腳道:“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姐姐一定是捨不得我。”
廢話,人家能不一溜煙的都跑了麼,豪門爭鬥啊,聽到就是死,還留在這兒等人收屍麼。
鬱婕覺着自己青筋直跳:“滾。”
鬱淳椛不但不滾,還蹭了蹭道:“不嘛。”
我日你仙人闆闆的系統,爲什麼這個任務世界要這麼折騰她,她寧願來一個國家的軍隊,也不願意和這些人粘糊,好想打死他們啊。
作爲裁判的秦易郎聽到了她誠懇的請求,點了點頭,於是在不久,就有一個國家的軍隊打上門了。
被坑的鬱婕無辜的表示,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鬱淳椛也鬆開手道:“姐姐,反正人還沒來,我爲你舞一曲如何。”
鬱婕點頭。
她起手,頗有夷光的架勢,裙襬飛揚,舞姿曼妙,卻又不同。
鬱婕怔忪了一下,開始彈琴,興致一起,歌聲甜膩。
“錦瑟年華遊逸絲,夢裡誰彈碎青衣,憶不起,雙峨眉。
翩躚霓裳煙波裡,半袖遮面玉骨弦,奈何天,難兩全。
當年共飲長江水,而今夜雨十年燈,我猶在,顧念你。
木葉繽紛桃花催,秦樓楚館煙花濃,故人香,誰纏綿。
可憐桃花紅後人不歸,人散茶涼空餘一腔唱,衣後添新香。”
“大小姐,宮裡的人來了。”
鬱婕停了聲音,起身走去,她從鬱淳椛旁邊走過,連眼神都未傾斜,鬱淳椛動作一滯,不論她如何努力,她在她眼裡,不過是卑微入骨,毫無用處。
她看着她遠去,在欄杆上,在高樓上,看着她遠去,經過九曲迴廊慢慢消失,彷彿再也回不來了似的。
她身上的紅裙,被風吹過,裙襬輕漾出一層一層細浪,她正在離開她。
今日。
她中意之人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卻與她無關。
她恨,爲什麼性別一樣的人不能在一起,她覺得她是那麼的喜歡她啊。
這一世,她與她,是姐妹,是女子,是弱者,不能成親,差了這一世姻緣,十里的舊桃花。
若有來世,能否再續今生緣。
她看着她中意的人走過的地方,院子裡吹落的花瓣又被吹了進來,就像在爲她鋪路一般,她高傲矜持如神袛,一步步遠離她的視線。
鬱淳椛想大叫,想讓她留住,可是,怎麼可能,她是誰,她鬱淳椛又是誰,她面對着她,總是卑微到骨子裡的。
她攜十里花作嫁,此後與他人舉案齊眉,再無她鬱淳椛什麼事。
她若有所思的回到屋中。
鏡裡是溫柔的面龐,不同於她的清秀,鬱婕一直是明豔動人的,一顰一笑,就連挑着眼看人都是說不出的高傲,卻讓人心癢癢,多想這樣摸摸她的頭,看她會不會變臉色,她這麼高傲的人,一定很討厭別人摸她頭吧。
鬱淳椛拿起妝奩盒,打開,有的珠寶玉石,她在意的唯有是紅錦緞一匝,與她頸上系鈴鐺的是同樣材質的,她不自禁的摸了摸頸上紅錦緞,這紅錦緞用了很久了,髒了舊了,她也捨不得扔。
她偏偏頭開始回憶她們的見面,你說她怎麼會對一個從一開始恨之入骨的人有了喜愛之情,弄得現在這副樣子。
大概是她親手爲她寄上鈴鐺的時候。
她仍記得她說的,她要她快快長大,在沒長大之前,只能她欺負她。
說着可惡的話,可後來做的事,都是護着她的。
口是心非的人啊。
於是,看着四年糟糕的人,她不僅癡想,會不會是那人太不善於表達自己,她便誤會了她,她不會知道,再重逢,她有多開心。
她知道自己太傻,卻身不由己。
她坐在琴前,眼中還是那人剛剛的模樣,雲淡風輕卻又在思念誰,她多想問一問,卻又深知自己沒資格,這樣的話從那人口中說出來,該是多麼的叫人喪氣。
罷了罷了。
她起身,於書桌前,拿起紅雲扇,奪目的就像那個人一樣。
她要走,卻看見桃花箋箋上數字。
生死願爲價,花下重相逢。
她眸中多了亮色。姐姐,我不要再同你離開了。
不就是皇宮麼,待我兩年罷,到那時,除了死亡才能將我從你身邊帶走。
你瞧,多糟糕,她走沒多久,她已經在想她了。
她這一生,爲復仇而來的卻因如風的人攪起一池跌宕,惹得她,人嚐盡人間風月情場相思才作罷。
她如同九天之月,可憐她不過是冷星,相隔太大。
那又如何,她突兀的笑了起來,姐姐呀姐姐,你等我兩年,兩年之後,什麼都不會成爲阻隔的。
即便不能名正言順說愛,陪在你身邊也是可以的。
她低垂着眉目,萬千思緒。
四張機,咿啞聲裡暗顰眉。回梭織朵垂蓮子。盤花易綰,愁心難整,脈脈亂如絲。
鬱婕倘若知曉,定會哭着鬧着說自己錯了,早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她真是把桃花箋生吞了也不留下。
入了宮的鬱婕,先隨着宮女去看住處,她這一批先定了的也就三人,只一位和她都是昭儀,京中勢力複雜,就不一一說了。
只因皇后真是個大肚的人,當然,更可能是因爲皇后不愛宿皇,這宮中真喜歡皇上的人未必沒有,可惜,縱使有,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