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偷偷打了個哈欠,瞥見玉翹不屑地打量着自己,於是朝她翻了個白眼。
瑜貴妃本想繼續發泄怒火,卻聽見門外突然出來一個老太監的聲音。
“皇上駕到!”
皇上?!猶如一道響雷炸在水面,妃子們都慌了神,紛紛整理衣着髮型務必要在陛下面前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
其中瑜貴妃最爲誇張,一瞬間從高傲的母孔雀變成了小鳥依人的百靈鳥,雙頰粉紅眼眸醉人。
仲夏也忍不住朝門外張望,這個皇帝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修長的腿跨過門檻,一身金色的龍袍將挺拔的身姿盡顯出來,寬肩窄腰勁瘦長腿,臉部像是上天精心雕刻出來的。
最顯眼的是一雙漂亮的狐狸眼,此時裡面深沉如一片大海,仲夏能想象到它笑起來的樣子,必然像三月的春水,波光漣漪柔情蜜意。
瑜貴妃嬌滴滴地迎上去,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皇上~,您可好久沒來我這汐荷宮了,是不是不喜歡瑜兒了呀?”
明姝不着痕跡地退後一步避開她的碰觸,淡淡道。
“朕來看看你。”
這個聲音?!!
那天桃花林裡的那個禁衛軍——是皇上!
仲夏驚呆了。
難怪後面那麼多人“追殺”她,感情是她不小心衝撞了皇上。
幸好那天她捏着嗓子說話,他應該聽不出她本來的聲音。
只是不確定他有沒有看見她的臉,保不齊就看見了呢?
還是躲一下爲妙。
玉翹早就看呆了,臉上的春意不加修飾直直地看過去。
仲夏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道。
“玉翹,我喉嚨些不舒服,待會貴妃娘娘需要人奉茶,要是別人還好,但那是陛下啊,御前失儀可就不好了,你看你能不能替我去一下?”
玉翹聞言本想借此機會譏諷她一番,發泄一下這些天的怒氣,但突然又頓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羞紅更深了,淡淡道。
“好。”
仲夏本來做好了被她譏諷的準備,卻見她一口答應,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暗道,既然她幫了這個忙,那上次她往自己碗裡下毒的事情就不找她報復了吧。
仲夏看着玉翹奉了茶過來鬆了口氣。
突然,
那皇帝轉過了頭看向她這邊!
明姝本想提步走,突然福靈心至地轉頭看向一邊,心中涌現了些歡喜之意。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這樣做,只是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他要找的人就在那裡。
他幾乎是迫不及地看過去,卻只見一個吊梢眼的宮女面含春意地看着自己,巨大的失落涌現在心裡將他淹沒,臉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沉下來,冷哼一聲就走了。
瑜貴妃失望至極,趕緊追了上去溫言軟語也沒將人哄回來。
在皇帝看過來的那一瞬間,仲夏及時地躲到了玉翹身後,才躲過了他的視線、
她想起在桃花林裡,兩人打起來的時候,有一瞬間月光大盛,由於她在下方而他在上方,所以只照亮了她的臉,而她卻只能看見隱約看見一雙銳利的眼睛。
她很清晰地看見那一瞬間,他的眼眸劇烈收縮,其中的震驚和狂熱令人心驚。
她很清楚自己的容貌之盛,可以說再這個皇宮裡也找不到任何一個比她好看的了,或許那一瞬間皇帝被她的容貌震懾住了?
不然怎麼解釋兩人根本沒見過,他卻如此的震驚和狂熱?
估計是瞧上她的臉了吧?所以後面纔派那麼多人搜查她。
還以爲傳言中冷酷無情,霸道威嚴的皇帝是個怎樣的人物呢,原來也是個重色慾之人嘛。
不過她可不想靠臉上位,要知道,光靠臉是當不了禍國殃民的妖妃的。
瑜貴妃失望地領着幾個妃子回來了,毒辣地眼睛突然射向仲夏和玉翹!
她剛纔分明看見了,陛下走之前看了這個方向一眼,玉翹嘛,姿色一般陛下不可能瞧得上,而仲夏.......
她看着那張不施粉黛卻比自己濃妝豔抹還要出色的臉蛋,手裡的手帕逐漸被扭曲變形。
玉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而仲夏卻隱約預感到了什麼。
她一直擔心地事情還是發生了,瑜貴妃果然沒那麼好相處,不會因爲她的提醒而善待她。
這可如何是好.......
晚間時分,瑜貴妃砸了一個碗,問仲夏去哪了。
身旁的小宮女提醒道。
“娘娘您忘了?仲夏說身體不舒服,您恩准她回屋子裡躺着去了。”
瑜貴妃摸了摸鬢角道。
“哦?是嗎?把她叫過來。”
“是。”
小宮女伏了一下身,轉頭向門外走去。
仲夏低着頭跟着小宮女一路過去。
到了寢宮,瑜貴妃淡淡道。
“幹嘛低着頭?難道本宮的容顏醜陋異常,不值得你看一眼嗎?”
仲夏哆嗦着肩膀,啜泣了起來,哼哼唧唧道。
“不是,是....是奴婢的臉不知道爲什麼生了許多小疹子.....嗚嗚嗚....娘娘您可要救救奴婢啊........”
瑜貴妃眉毛一挑重複了一遍道。
“疹子?你將頭擡起來給我看一下。”
仲夏擡起頭,一張美得像初開的山茶花的臉現在已經被紅色的疹子覆蓋,密密麻麻如同麻子一般。
“來人,請鄭太醫過來。”
沒過多久,白鬍子的鄭太醫提着藥箱過來了。
診斷了片刻過後道。
“回貴妃娘娘,仲夏姑娘這是中了毒了。”
仲夏頓時大哭起來。
“嗚嗚嗚,娘娘您可要給奴婢做主啊,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竟然給我下毒毀我容貌,嗚嗚嗚......”
瑜貴妃沒有看·仲夏反而緊盯着鄭太醫問道。
“她疹子退去後,容貌可能恢復?”
鄭太醫嘆了一口氣道。
“唉,難啊,根據老夫多年的行醫經驗,恢復道原樣是不可能了,頂多少一些印子罷了。”
仲夏聞言哭得更大聲了。
瑜貴妃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朝暗處一揮手,幾個端着毒藥的太監隱沒了下去。
終究是對自己有恩,她對仲夏還是有那麼一點感激的,現在仲夏的容貌已經毀了對自己沒有威脅了,是時候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了,她道。
“你放心,本宮會盡力醫治你的。”
仲夏哭道。
“求娘娘給奴婢做主啊,一定要抓住下毒之人啊......”
瑜貴妃一揮手,幾個宮女太監領着一排人朝着宮女們的住所而去,將之扒了個底朝天。
最終在玉翹的房間裡發現了毒藥。
仲夏一臉的不可置信和傷心,指着玉翹道。
“竟然是你?你我有什麼怨什麼仇?爲何要害我?!”
淒厲的聲音落下,她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嚷嚷着要報仇。
玉翹既心虛又茫然,她是給仲夏下過幾次毒沒錯,但是今天沒有啊,她原本是打算明天將藥下在仲夏的飯食裡的。
現在證據確鑿,兇手就是玉翹!
玉翹悽慘的求饒聲響起,石階上“啪啪啪!”留下幾個血印子,她頭上流下了鮮血,悽慘的模樣讓人不忍直視。
瑜貴妃猶豫了一下,看向仲夏道。
“玉翹終究跟了我幾年了,她雖然給你下了毒害你毀容,但終究沒有要你的性命,我將她貶爲三等宮女你可服氣?”
她的意思就是說,你的分量不夠,你雖然被毀了容,但玉翹被降爲三等宮女了啊,你還想怎樣?
仲夏能說不服嗎?答案當然是不能,所以她悽悽慘慘地道。
“奴婢一切都聽娘娘的。”
其他宮女太監一聽,頓時就對她同情不已,相對應地認爲玉翹就是個仗勢欺人的反派角色了,可想而知等待着三等宮女玉翹的是什麼結果。
瑜貴妃一聽,頓時就有點感動了,你瞧瞧,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不僅沒有一絲怨言,而且還如此地善解人意,真是個一心爲主的小宮女。
而玉翹一和她相比,頓時就成了爛菜葉了,瑜貴妃甚至覺得應該重新裁定這件事,將玉翹打進冷宮伺候老太監,以慰藉這個可憐的衷心的小宮女仲夏。
但終究爲了自己的威嚴放棄了。
不得不說,瑜貴妃被皇后壓得死死的,確實有她的原因,腦子確實不夠好使。
仲夏被特許休息了三天,同時被升級爲汐荷宮裡最大的宮女,而玉翹也被降爲了三等宮女,受盡了屈辱。
仲夏這三天全用來熬藥了,其他人都以爲她不甘心自己的美貌被毀,在垂死掙扎,但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幹嘛。
這天天氣晴朗,御花園裡的荷花開得漂亮,瑜貴妃受皇后邀請去赴賞荷宴。
仲夏臉上圍着一面絲巾,扶着瑜貴妃嫋嫋娜娜地走着。
路過的嬪妃不由都好奇地看一眼,等得知這宮女對瑜貴妃有點恩情,所以瑜貴妃不計較她面容醜陋,特地讓她當自己身邊的大宮女時,都誇瑜貴妃一聲——溫厚善良。
她一路上心情極好地扇着團扇。
仲夏腹誹,被人誇自然心情好,而自己被當成珍稀動物一樣圍觀,就顯得心情不是那麼愉快了。
御花園的荷花果然開得極其漂亮,清新淡雅的荷花香飄蕩在這片空間裡,讓人覺得這炎炎下熱都清爽了不少。
一羣盛裝出席的嬪妃們已經等候多時了。
池邊的水榭裡坐了一大羣環肥燕瘦的女人們,這些都是皇帝的老婆啊,仲夏感嘆道,真是有豔福,只是不知道夜深人靜之時,皇帝有沒有揹着人吃枸杞啊吃枸杞。
坐在上首的是一個笑容端莊寬和的美婦人,比之瑜貴妃少了一絲豔麗多了一絲穩重平和,比之嫺妃的嫺靜淡雅少了一份雅緻但多了一份端莊。
她絲毫沒有計較瑜貴妃的遲到,反而讓人端了一盆上貢的葡萄過來,笑得一臉寬和道。
“這是從西域進貢來的水果,叫做葡萄的,我吃了幾顆味道確實不錯,本宮看妹妹”
似有些畏熱,吃點這個正好解暑。”
瑜貴妃氣得咬牙切齒,冷哼一聲沒有搭理她,宮人只好將葡萄放在桌子上退下了。
在場之人竊竊私語,仲夏一聽都是說瑜貴妃果然像傳聞中的那樣囂張跋扈,連皇后娘娘的面子也不給,皇后娘娘真是被她欺負慘了之類的。
仲夏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葡萄,紫色的葡萄上明晃晃的少了幾顆,而其他嬪妃桌子上雖然沒有擺上葡萄,但皇后桌子上卻還有好幾盆完整沒有動過的葡萄,但偏偏要將吃過的葡萄端給瑜貴妃。
這不是明晃晃地打人家的臉嗎?簡直就是告訴人家——你只配吃我剩下的東西。
以瑜貴妃跋扈的性格能忍纔怪。
而此時皇后的臉上帶着一絲寬和又帶了一絲受傷,好似自己的好意被別人誤解了一般,下面的嬪妃們的議論聲更大了,全是說瑜貴妃不講禮節的。
瑜貴妃咬碎了一口銀牙卻絲毫沒有辦法。
仲夏嘆一口氣,相比她之前也是這樣屢屢着了皇后的道了吧?
看來這個皇后城府頗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啊。
仲夏裝作不經意地往上一看,卻看見皇后隱晦的陰毒的視線。
心裡“咯噔!”一聲,驀然想起自給向瑜貴妃揭發了她下毒的事情,而且冒似給她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看來皇后要找自己算賬了,而且看樣子不會那麼簡單就過去了,她想起玉翹之前說的,皇后的手段比之瑜貴妃還要狠毒,心裡不由得一緊。
賞荷宴正式開始,舞女舞姿翩翩似仙女下凡,突然從外面進來一個國色天香的粉色衣裙的少女,朝皇后福了一禮道。
“姐姐安好。”
又轉向其他嬪妃道。
“各位娘娘安好。”
聲音清脆如百靈鳥,面容嬌柔似春天的花朵,洋溢着青春的美好。
這是在場很多嬪妃所沒有的,她們僵硬着嘴角回道。
“李小姐安好。”
仲夏看在眼裡,暗道,這相必就是皇后要獻給皇帝的自己妹妹了。
唉,在古代姐妹共侍一夫常常被人歌頌,仲夏卻覺得這簡直有違人倫,夫妻之間的感情是感情,人家姐妹之間的感情就不是感情了?憑什麼要被你們鎖在一個院子裡好像爭風吃醋?這樣你們比較能得到成就感嗎?
咳咳,歪樓了,她將自己的思緒掰回來,現在不是人家強迫的,而是她們姐妹自願入宮共事一夫的。
瑜貴妃開口就是譏笑道。
“喲,李小姐怎麼今日入宮了呢?莫非是打聽到今日宮裡辦了賞荷宴,陛下也會到場,所以過來自薦枕蓆的?”
此話一處全場寂靜。
仲夏真心佩服瑜貴妃不畏世俗,敢作敢當的性格,這話在古代封建時代可謂不重,再嚴重一點甚至能逼得女子跳河以證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