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林恆結婚,白曦當然不會到場。
她沒有那個心情去祝福曾經傷害過原主的男人。
同樣的,白母也沒去。
林老先生對於白母的心結並沒有說什麼,因爲林老先生這當親生父親的同樣沒有到場。
他是真的不喜歡田蓉這個女孩子,是因爲田蓉從來都沒有爲林恆考慮過。
他不求田蓉爲林恆改變成爲一個真正的豪門淑女,可是起碼……也該知道不要給林恆得罪人。
這樣簡單的小事都做不到的女人,林老先生當然也不會承認她。
所以,林恆婚禮上發生的事情,白曦竟然還算是提前知道的。
大清早上她就窩在雷厲的懷裡,一邊吃雷厲舀給自己的甜點,一邊跟自己的小夥伴兒們寒暄。在總裁聊天羣之外,雷總夫人現在又加入了一個美美淑女羣,都是這些豪門中的漂亮姑娘。對於這些外面都稱爲白富美的女孩子,白曦在混了兩天聊天羣才發現,她們並沒有外面說得那樣妖魔化,而同樣是十分有趣可愛的女孩子。
她們也並不都是傲慢的,並且,還會在聊天羣裡吐槽……總裁羣裡的精英們。
……關於這件事,白曦作爲兩面都混的內部人員,就不發表評論了。
她一張嘴,看着刷刷聊得飛起的聊天羣,轉頭啃了一口甜甜的點心。
雷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一邊看商業文件,一邊叫自己的小妻子在懷裡窩得更舒服一點。
“揉揉。”白曦在雷總的懷裡翻了個身,嬌氣地說道。
雷總昨天看見她試穿一件剛剛上大學時穿的小裙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子就撲上來了。
白曦一晚上沒睡,渾身都酸得厲害。
雷厲挑眉,把點心放下,一隻手專心地撓了撓她圓潤的小下巴。
白曦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不過在看到林恆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翻身就趴在了雷厲修長的腿上刷刷地翻看。
那一天還是有人去露個臉的,當然也把田蓉的狼狽全都記錄下來。好幾張照片,有關於那個女孩子把玫瑰花全都飛揚起來的奇特景色,還有田蓉穿着一件很美好的婚紗,卻被身邊的蛋糕給糊了一臉的狼狽,還有很多很多會場裡非常亂七八糟的樣子,看起來婚禮都被毀掉了。
這樣的場面,叫白曦想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原主的婚禮也是被這樣毀掉。
田蓉在婚禮上做禮儀招待,一下子將很多的東西都推倒,那個時候,原主站在香檳塔旁,被從上而下的香檳澆得透心涼。
她的婚禮被毀掉,去找林恆哭訴,覺得很傷心,自己期待了那麼久的婚禮成了這樣,可是林恆卻只冷淡地推開她。
“那女孩子也不是有意的,你爲什麼這樣小心眼?她不是給你道過謙了麼?”他頓了頓,就哼笑了一聲,帶着幾分愉悅地說道,“真是個特別的女孩子。”
這個特別的女孩子在不久之後和他攪和在了一塊兒,然後造成了之後的那麼多的悲劇。如今田蓉遭遇的,倒是和上一世的白曦有異曲同工之妙,白曦都覺得天道好輪迴了,一邊美滋滋地在聊天羣裡發言幸災樂禍……雷總夫人就是這麼耿直不做作,說討厭林恆,連開心他倒黴都要公佈於衆的。
“活該。”她覺得今天能吃三個蛋糕慶祝一下!
“不過也有點巧了。”雖然信奉報應,可是白曦也覺得田蓉這婚禮實在是很奇怪。
怎麼就會那麼巧,又叫林恆遇到了一個這樣的女孩子呢?
信她!這樣的女孩子其實真的很不多見的。
“呵……”雷厲冷笑了一聲,伸手把白曦往腿上抱了抱。
白曦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不會是你……”
“助理做的。”鑑於走了總裁夫人的路子升職加薪登上人生巔峰,曾經的雷總助理先生是衆所周知的曦吹,覺得總裁夫人宇宙第一可愛的那種。
因爲雷厲看林恆和田蓉很不順眼,並且叫助理先生給林恆的婚禮搗亂,因此助理先生挽着袖子就上了。見白曦呆呆地看着自己,雷厲挑眉,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大概是忘記。他剛剛給我們籌備了婚禮。”助理先生爲了自家總裁的婚禮,簡直和城中半個婚慶公司都打過交道,當然知道怎麼搗亂。
他特別找了一家有着迷迷糊糊女員工的花店,之後隱蔽地塞進了林恆的婚禮之中。
於是巨大的悲劇就此降臨,助理先生覺得自己大概很快又要加薪了。
“原來是你啊。”白曦小小地蹭了蹭雷厲,可是又覺得奇怪極了。
雷厲一向冷酷,直來直去的,這背後幹壞事兒還是第一次呢。
“我最近……算了。”雷厲的目光一閃,垂頭,看白曦美麗的臉揚起來,勾了勾嘴角垂頭親吻她柔軟的嘴脣,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嚥了下去。
他垂着眼睛,聽着懷裡的小妻子哼哼唧唧地要求溫柔點,心裡一軟,把這個可愛的女孩子抱在了懷裡。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這些天夢到過的一切,那個在夢中出現的,爲了林恆流眼淚,被林恆從一開始就傷害欺負的女孩子,並不是他的小曦。
可是他想,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小妻子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他不在意那些會被人畏懼的奇異的事情,只在意……
她或許是爲了改變一切纔出現在這裡,那他就幫助她。
她厭惡林恆,他就叫林恆也遭遇到曾經那個女孩子遭遇的一切,叫白曦更輕鬆,更快意。
“你開心麼?”硬朗英俊的男人垂頭,看着懷裡的女孩子目光迷離地看着自己,輕聲問道。
“開心。”白曦誠實地說道。
“開心就好。”雷厲想了想,反手把自己手中的資料放在一旁,抱着攥着自己的襯衫紅了臉頰的小妻子去房間了。他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女孩子,當白曦出現之後,他才知道曾經嗤之以鼻的所謂的愛情還有那些傳說中女人是男人的肋骨不能缺少否則生命都是不完整的這樣愚蠢的話,竟然都很有道理。
他從這一刻開始相信着世上一切的美好,也想要永遠保護自己的小妻子。
當然,林恆的日子就過得不是很開心了。
婚禮被毀掉,田蓉出了那樣大的醜,在家裡哭哭鬧鬧。
“林恆,你爲什麼叫那個人走了?!”那個迷迷糊糊的女孩子把她的婚禮全都給攪和了,叫她狼狽,被那麼多人嘲笑,可是林恆竟然只是寬容地叫那個對自己連連道歉的女孩子離開,而沒有半點懲罰……想當初她潑了林恆一臉的時候,林恆還解僱過她呢。
這樣的落差和不公平,哪怕田蓉已經換了更漂亮的衣服,可是還是不能叫這件事當做不存在。
新婚之夜,她沒有和林恆親密,而是一直在爲這些事爭吵。
“她已經對你道過歉,你還想怎麼樣?叫她切腹謝罪麼?”林恆不耐煩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帶。
他沒有想到和田蓉結婚的第一天,兩個人就是在爭吵。
“你應該投訴她,叫花店開除她!”田蓉大聲說道,“這樣做才公平,不是麼?”她期待了那麼久的婚禮被搞砸了,難道一個道歉就可以原諒麼?
她覺得林恆真的對自己很不公平,哪怕懷着孕不能過於心情激盪,可是還是伏在了沙發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心被傷透了,可是卻聽到了叫自己心裡發涼的迴應。俊美多情,對她總是很好的男人不敢置信地問道,“你還要開除她?”
“有什麼不對?!”
“她看起來沒有什麼錢,在花店工作,或許是她謀生的唯一的方法。”林恆沒有想到田蓉竟然變成了這樣,只不過是結婚的第一晚,他覺得自己不認識她了,匪夷所思地說道,“田蓉,我以爲你曾經也經歷這樣的生活,應該會明白工作對她來說有多重要。”見美麗的女孩子擡頭,雙目赤紅詫異地看着自己,他的臉上露出幾分煩悶還有不耐,冷冷地說道,“你也曾經做錯事,那時候你被餐館解僱的時候,是怎麼對我說的?”
田蓉把人家的一件二十萬的禮服弄髒,設計師打電話投訴她害她丟了工作,那時的田蓉是多麼的傷心。
如今現在有一個女孩子和她遇到了同樣的事,可是田蓉卻張嘴就要解僱人家?
林恆突然有些不認識田蓉了。
他覺得惱怒,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又覺得心裡不痛快,審視地看着在沙發上委屈可憐的妻子。
“那怎麼能一樣?這是一生纔有一次的婚禮!”田蓉大聲反駁。
“在我的眼裡沒有什麼不一樣。你應該寬容一點,就像是你曾經抱怨我小氣,一定要解僱你一樣。你爲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小氣?”
林恆覺得自己無法和田蓉交流,短短一晚,此刻面對田蓉的時候就叫他壓抑得不能呼吸。他本就是個心地冷酷的人,一旦心裡厭煩了,就不把眼前這個女孩子的心情放在心上,伸手把西裝外套拿了起來,冷冷地說道,“至少你現在已經和我結婚了。我出去走走,你歇着吧。”
他臉色冷淡地打開了門,揚長而去,頭也沒有回。
“林恆,林恆!”田蓉哭着去追他,卻看見那道曾經叫自己迷戀的高挑的背影,轉身就消失在了別墅門外。
這個別墅裡只有兩個林恆僱傭的傭人,噤若寒蟬地看着林恆和田蓉吵架,看着田蓉被林恆給丟下了,互相都做了一個眼神。
看來這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太太不大得到男主人的喜歡,她們這些傭人是男主人花錢僱傭,自然不需要把她放在眼裡。
田蓉受了幾天傭人的怠慢,一下子就憔悴了起來。
她懷着孕,被困在這個別墅裡,沒有人來看望她,也沒有得到林家的承認。
林恆開始徹夜不歸,就算是回到別墅,也只是冷淡地看看她懷孕的情況,之後就和她分房睡。
田蓉本以爲林恆只是在和自己鬧彆扭,時間長了,總是會重新和好,可是在一次看到林恆的手機放在桌子上,突然亮起之後的那個屏幕保護之後,肚子已經開始大起來的田蓉只覺得如遭雷劈。
她看見屏保上那兩個甜甜蜜蜜抱在一起看着鏡頭的人,一個是她的丈夫,另一個卻是那個在婚禮現場把她的婚禮給破壞掉了的女孩子。他們在一起看起來很甜蜜,似乎在熱戀,一刻都捨不得分開的樣子。
田蓉頓時發出了一聲尖叫。
她拿着手機去質問自己的丈夫,可是卻被冷冷地推開。
“她至少比你善良!至少她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而不像是你,矯揉造作。”
林恆最近也很煩,他本以爲作爲林氏唯一的繼承人,林老先生很快就會把林氏重新還給自己。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父親就彷彿是把他給徹底忘記了,再也沒有提過他重新回到林氏這件事,而是完全的冷落。他的每一張卡都還能夠動用,可是……他不缺錢,卻想要回去享受掌控一個集團的那種快意。
可是林老先生卻不肯見他。
他本以爲是白母在背後挑撥,或許她還會想要快點懷孕,生下來孩子和他爭家產。
可是白母卻並沒有懷孕。
這樣的焦慮叫林恆本來就很煩躁,如今聽見田蓉還在和自己計較這個,頓時惱火了起來。
“對,我是喜歡她,這有什麼不對?我不喜歡你,如果不是你懷孕,我根本就不會娶你。”他冷酷地看着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孩子,她還很年輕,可是卻已經變得面目可憎,叫自己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他甚至開始懷疑當初是爲了什麼,叫他的心裡生出了她很可愛這樣的錯覺。把田蓉給推到一旁,他冷笑了一聲說道,“她的心很善良,因爲你懷孕了,還叫我不要告訴你我和她之間的事。沒想到……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們離婚吧。”
結婚不到一年,他發現了比田蓉還要合自己心意的女孩子,要離婚。
田蓉當然不可能容易。
她挺着自己的肚子和林恆開始了長久時間的抗戰,她擁有着無比的生命力,有的是時間和林恆耗下去,哪怕林恆和她之間因爲外面的那些事而變得更加疏遠。
林恆開始頻頻帶着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出席酒會,哪怕田蓉也會追過去,可是也依舊光明正大。
白曦遠遠地見過一次,俊美的林恆挽着一個帶着幾分羞怒,可是卻努力維持着自己驕傲的女孩子,在神色憔悴的田蓉面前和林恆情投意合。
田蓉卻並不是原主息事寧人的性格,而是和從前一樣,在酒會上和那個女孩子廝打。
這樣做不僅叫林恆三人成了笑話,甚至也叫林恆成爲了各家酒會的拒絕邀請人員。
雖然八卦有點意思,可是……千篇一律只知道破壞會場的八卦,就叫人敬謝不敏了。
之後,白曦就再也懶得關注林恆的三人行了。
她開始陸陸續續地參加各個總裁們的婚禮,他們有的娶了出身平凡卻自強自立的女孩子,有的娶了雖然出身不好,可是自己卻很美好的女孩子,也有娶了和自己家世相當的名門女孩子。林恆會喜歡的類型,在他們中間並不會出現,白曦覺得或許林恆纔是這些人眼中的另類的人。
田蓉生下了一個男孩子,林老先生在第一時間把這個孩子接回了林家的別墅,交給了白母撫養。
“其實您可以自己生一個的。”白曦有些遺憾地看着白母照顧那個孩子小聲說道。
她不會遷怒這個孩子,可是卻爲白母感到遺憾。
“媽媽不會再生孩子。”白母轉頭,溫柔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見白曦呆呆地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小曦,媽媽這輩子,只會有你一個孩子,也只會愛着你。”她不會再生孩子,把自己的愛分成兩半。
這一生,她只是白曦的母親,哪怕再婚,哪怕和丈夫感情深厚,可是她的孩子,也只有白曦一個。
白曦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媽媽,又看了看對自己露出溫和笑容的林老先生,心中酸酸澀澀,卻覺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
“嗯。”她點了點頭,把自己的臉埋進了母親的懷裡去。
這個孩子在白母和林老先生的身邊長大,因爲把兒子教育得很壞,林老先生吸取了教訓,叫這個孩子從小兒看着父親母親還有父親的外室的鬧騰日子長大。
那些上流社會對林恆夫妻爭執不休的鄙夷,都被這個孩子看在眼裡。他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反面教材,也並不親近只知道和外室爭奪所謂的正室尊嚴的母親,還有隻知道疼愛外室和私生子的父親。他很優秀地長大,並且越過了自己的父親,把林氏握在手中。
這個孩子很孝順,照顧林老先生和白母終老。
白曦不知道這個孩子到底是真的孝順還是假的孝順,可是她知道,只要林恆一天疼愛私生子,這個孩子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祖父。
就算爲了這樣,他也會孝順到底,也永遠都不會相信和接納自己偏心的父親。
她覺得很滿足,兒女繞膝,一生都很幸福。
她閉上眼睛,看到的卻是最後,雷厲變得蒼老,卻依舊銳利的眼睛。
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當她再一次張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書桌前,靠窗,外面鬱鬱蔥蔥,還有藍天萬里晴空,溫暖的風吹進來,帶着令人愉悅的春天的氣息。
身邊是看起來很年少的學生的打鬧,笑聲充滿活力,一個美麗精緻,長髮披肩,穿着簡單的校服卻依舊美麗得成了風景的人偶般的少女站在她的身邊。
她手裡拿着一張捲紙,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摸了摸白曦的頭。
“很好,你這次進步很大,沒有辜負我給你補課。”
她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可是隻是笑一笑,卻比櫻花還嬌嫩美麗。
白曦的臉下意識地就紅了。
她急忙謙虛地說道,“都是你教得好呢。”她興致勃勃地去看自己進步很大的試卷。
鮮紅的分數大大的,白曦的嘴角抽搐了。
四十二分。
她仰頭,看着真心感到很得意,微微挺起了稚嫩卻優美的胸很驕傲的黑長直少女。
自己的額頭上印着兩個鮮明的大字。
學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