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上,一片寂靜。
白曦:“哦哦,這就是被潑了一臉!”
上一回在咖啡廳,她還心疼上一世的白宴……
心疼白宴做什麼?
白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也因爲那莫名其妙的心疼,竟然叫她沒有來得及潑這倒黴林總一杯咖啡,到了現在還在扼腕呢。
沒有想到,今天在酒會上竟然還有一位熱心人,幫助自己完成了這個願望。聽着身邊餐盤稀里嘩啦落地的聲音,白曦眨了眨眼睛,心情很好地看向林恆的方向,就見他的頭上都是細碎的玻璃碴,酒液澆了他滿臉滿頭,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狼狽得看起來就跟落湯雞一樣。
一個服務生趴在地上,擡頭,看着渾身都在發抖的林恆。
這個……酒會裡鬧起來,林總會覺得很有趣。
可是如果是鬧在自己的頭上……
想必林總同樣會覺得很有趣的吧?
白曦興致勃勃地抱着雷厲的手臂看戲。
“我,我不是有意的。”服務生一擡頭,露出一場熟悉的臉。也是白曦的老朋友了,正是田蓉。
她一張漂亮的臉上露出侷促和無措,顯然也發現自己闖了禍。看着身邊因爲自己摔倒而翻倒的幾個餐桌,再看看對面,那個俊美的男人陰沉着臉不吭聲的樣子,田蓉覺得心裡害怕極了。
畢竟,她知道這場酒會裡來往的都是有錢人,也知道自己打工的這個酒店對於這些有錢人非常重視,她失去了之前的工作,好不容易纔在這個酒店找到新工作,也是因爲自己長得好看,才能留下來。
她平時很小心的,可是這次是真的不怨她啊。
都是因爲那兩個壞人。
她委屈地瞪着正靠在一塊兒的雷厲和白曦。
因爲這兩個人,所以她背上了二十萬的債務,那家服裝店還打電話憤慨地投訴了她,哪怕她已經盡力想要補救,甚至願意給她清洗那件禮服。對於他們只不過是簡單的一個電話,可是卻叫她丟了工作。
田蓉覺得這些有錢人真的很可惡,因爲一點小小的衝突,就隨意地左右別人的生活與人生。他們或許覺得丟掉工作無所謂,可是對於她來說,賺錢纔是生活之中最重要的。
她還年輕,想到之前受到的欺負,眼眶都紅了。
“都是因爲你們!”她決定在大家的面前批判惡人,哪怕身上的制服一片狼藉,可是還是拿雪白的手指用力地指着雷厲和白曦大聲說道,“因爲你們非要投訴我,所以我纔會失去工作!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壞?只不過是一件衣服而已,你還敲詐我!”
她鄙夷地看着穿着漂亮禮服,正歪頭看着自己貌似單純,可是其實惡毒無比的女孩子,只覺得在燦爛的燈光之下,那個女孩子漂亮得不可思議。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女孩子,爲什麼她可以被這樣寵愛着呢?
“我說,你是不是應該先道個歉?”白曦歪頭問道,“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是你鬧出這樣的事端之後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的理由,你說呢?”
“可我不是有意的。”田蓉含着眼淚說道。
她很漂亮,不然也不會在酒店得到服務生的工作。
可是林老先生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
這是他和妻子第一次舉辦的酒會,可是卻被這個女孩子給搞砸了。
“我只是不小心。”看見林老先生那威嚴的眼神,田蓉覺得自己似乎透不過氣來,她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卻見在場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會爲她說話,似乎覺得她罪大惡極一樣。
許久之後,爲了自己的工作,哪怕再厭惡白曦,可是田蓉還是不情願地對正沉默着抹去臉上酒液,渾身氣勢充滿了寒意的俊美男人鞠躬說道,“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她道了歉,可是很久,卻沒有聽到被原諒的迴應。
擡起頭來,她看見那個黑髮男人正冷冷地看着她。
對上她全都是眼淚的眼睛,男人的眼裡也沒有動容。
林恆都被氣得發狂,幾乎是厭惡地看着面前這個叫自己丟臉丟到極點的服務生。
他一向是優雅,有身份,被人尊重甚至不敢違逆的,可是田蓉卻叫他成了一個小丑一樣,還是在白家母女的面前。
白曦那個死丫頭還在興致勃勃地問他,“林總,有沒有覺得這位小姐特別與衆不同,充滿了活力啊?”
他顫抖着把臉上的香檳都給擦乾淨,眯着眼睛看着正垂頭偷笑的幾個青年,又看白曦站在雷厲的身邊。她側頭看了看氣勢逼人,鋒芒畢露的雷厲,又看了看狼狽不堪的自己,似乎是在對比,他的心裡更加憤怒。他本就是一個冷酷的人,就算是交往的女人,一旦叫他不高興,也是即刻分手。
更何況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服務生。
“你被解僱了。”他丟下手裡的手帕,用冰冷的語氣,捍衛自己最後的威嚴。
田蓉的眼睛瞪大了,看着眼前這個俊美卻冷酷無比的男人。
她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有錢人竟然都會這樣壞,動不動就叫人失業。
白曦:“這算什麼。我家總裁最愛乾的還是叫人破產呢。”
系統:“……這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麼?”
白曦:“有什麼問題麼親?”
系統痛心疾首:“你的三觀呢?!”
白曦:“總裁這麼帥,還要三觀做什麼。”
系統恍恍惚惚,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我已經道歉了!”田蓉不能再失去工作了,她正在讀大學,可是家裡很困難,沒有辦法給她準備充足的學費和生活費,這都要她在假期打工來完成。
因爲在大學經常打工的原因,她的成績被影響,並不怎麼好,也無法申請到獎學金,或是被學校推薦到更好的企業裡去做實習生,只能做一些簡單的工作。她很珍惜這些工作的,每一天都在認真地生活工作,可是她的生活,不是有錢人可以玩弄踐踏的。
“我再說一遍,你已經被解僱了。”林恆的聲音裡充滿了壓抑的憤怒。
他都差點兒懷疑,自己還是不是一個總裁了。
如果是在平時,他說出解僱誰,誰就會很傷心也很畏懼地光速消失在他的面前。
可是這個服務生竟然有膽子,不害怕他,還和他爭辯?
他心裡微微一動,覺得這個服務生是這樣的與衆不同,甚至不會因爲自己的身份而對他卑躬屈膝,可是就算是這樣,丟臉的憤怒還是叫他看不慣她,哪怕她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他冷冷地看向一旁嚇傻了的保全,擡了擡下顎冰冷地說道,“叫她離開。”林氏在這家酒店有股份,當然可以解僱一個叫自家總裁丟臉的服務生。可是他這樣居高臨下地傷害一個女孩子真的是太過分了。
田蓉被制住了,被拖着離開的時候,大聲哭着叫道,“你不能這麼做!”
白曦眨了眨眼睛,歪頭看了林恆一眼。
頭上被潑了酒該怎麼辦?
當然是原諒她啊!
可是林總竟然沒有原諒這位與衆不同,和死氣沉沉裝模作樣的名門淑女們相比充滿了率直和真誠的女孩子呢。
對於田蓉來說,解僱了她的人,想必也是大仇人。
不過,就算是初見面的印象彼此不好,白曦在這一刻也相信愛的。
既然是真愛,一定會經歷很多的波折,化解誤會改變初見時的不美好,然後在一起。
她想到了這樣有趣的想法,忍不住彎起了眼睛。
雷厲沉默地站在一旁,垂頭,一雙黑沉的眼睛專注地看着躲在自己臂彎裡偷笑的軟軟的女孩子,眼底帶了幾分深思。
田蓉和林恆並不認識,可是之前,白曦對他說,田蓉和林恆傷害了她的感情,甚至斷言,他們會攪和在一塊兒。
她剛剛在酒會上對林恆說的那些話……
他沉默地把這個軟軟的,漂亮可愛的女孩子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堅硬的下巴壓在她軟軟的肩膀上,閉上眼,將眼底的複雜全都壓制在白曦無法看見的地方,許久之後輕聲說道,“無所謂。”他無所謂她到底是誰,又從哪裡來,只在意那個時候,跌倒在他車前的那個女孩子是她,就足夠了。他也不會深思,也不會問她,就當他從未發現,只要……“只要你是小曦。”
只要她還是她一天,他都不會在意。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她了,是曾經迷戀着林恆的那一個,他也會千方百計,把他的小曦給找回來。
哪怕這樣做,大概會對不起白曦的母親。
“我當然是小曦了。你怎麼了?”白曦仰頭笑嘻嘻地問道。
她的眼睛無比地明亮。
雷厲挑了挑眉,修長的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你是小天使。”真,要人命的那種。
每天都在吃着小天使做出的早餐的雷總默默地想着。
白曦很不好意思,扭了扭,躲進了男人高大可靠的懷裡做小鳥依人狀抿嘴偷着樂,有些小炫耀地說道,“雖然是實話,可是還有這麼多人在,多不好意思呢。”
她開心得不得了,覺得自己深深被認同了,雷厲的嘴角飛快地勾起。他本來不是一個喜歡笑的男人,可是和白曦在一起的時候,卻覺得每天都很快樂幸福。不過看見女孩子軟軟地壓在自己的手臂上說着快快樂樂的話,他擡眼,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偷聽自己和白曦說話的幾個業內精英。
他們在聽到白曦的小聲謙虛的時候,都露出了笑容,看向白曦的眼睛都冒着詭異的光彩。
總,總裁們的審美,其實還都蠻一致的。
雷厲沉了沉臉,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這些覬覦的目光,看向林老先生。
林老先生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可是那個莽撞的服務生已經被解僱,他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再叫任何事毀了這場酒會,只好去看了兒子一眼。
林恆陰沉着臉冷笑了一聲,擡腳就離開了酒會會場,林老先生也不管他的態度,畢竟,林恆的姿態也不會別人放在心上,誰會認真地接受自己的繼母呢?他只是笑着請雷厲帶着白曦一塊兒跟着自己,介紹自己的繼女,並且表明,小姑娘已經被雷總捷足先登了。
白曦長得好看,是一副乖乖的女孩子的樣子,天生討長輩們的喜歡。
她看起來很單純,可是卻並不是剛剛的服務生那樣失禮莽撞的。舉手投足,還帶着幾分優雅和端貴。
雖然尚且青澀,可卻絕不是不能見人的,會令自己丟臉的女伴。
她會有這樣的表現,也叫林老先生感到詫異,之後又有些欣慰。
上流社會的生活就是這樣充滿了虛僞和奢侈的,也並不僅僅只擁有愛情就能夠在這其中如魚得水。得到愛情,能夠立足在這裡,不過是第一步。可是如果不能得到承認,就會永遠被那些禮貌的,無可指摘的溫和態度不着痕跡地排斥在交際之外。
那種壓抑還有不被認同,是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的。可是豪門的世界就是這樣,如果不能融入其中,被她們接受,那就算是最後得到了一個頭銜,也不會有愉悅的生活。
除非……永遠都留在家裡自娛自樂,不再踏足這個世界。
可是那就代表和自己的丈夫越行越遠,這樣的婚姻,怎麼能維繫下去?
白曦甚至比白母還要被人認同,林老先生臉上露出幾分和煦的笑容。
看起來,白曦很合適做雷家的主母。
只是可惜了,如果她是自己的兒媳該多好?
他對林氏的事並不是一無所知,在和白母結婚之後,也在查問下屬林恆最近的感情生活的時候愕然地發現白曦和林恆交往過。
對於他來說這並不算什麼大事,甚至他還很遺憾,林恆錯過了白曦。他問過下屬白曦在林恆身邊的表現,知道她雖然有些見識少,可是每一次和林恆出門,都會比上一次有進步,她在努力地追上林恆的腳步,想要成爲能和他站在一塊兒的女人,成爲他的賢內助。
如果林恆真的會識別一個女人,就該知道,白曦會成爲一個好妻子。
林老先生想到這裡,閉了閉眼。
他的兒子太過自信,自信到了眼睛看不清真實的地步。
錯過了白曦,是一件很可惜的事,真是便宜了雷厲了。
不過,他和白母已經結婚,想必白曦也不會和林恆再發生什麼了。
有些遺憾,可是林老先生的臉上卻難得露出疼愛來。
他和雷厲的保駕護航,叫白曦融入這些豪門貴婦人之中更輕鬆了,甚至連白母都得到了幾分看重。
這一場酒會,除了一開始的意外,在白曦看來還是很成功的。
她收穫了很多各個集團夫人們的聯絡方式,當然,還有幾個年輕的精英青年的。就算是雷厲的冰冷,也無法抵擋這些青年對白曦的熱情,白曦覺得以後這都是雷厲的合作伙伴,也都並沒有拒絕。
不過雷總就感到這其中充滿了深深的惡意了,回到家裡之後的好幾天,他都發現白曦專注地在手機上和人發着信息。這一天,雷總有些忍不住了,他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看似隨意地帶着一碟子精緻的點心坐在白曦的身邊,修長的手臂把自己的秘書女朋友撈進懷裡來。
“在聊天?”他垂了垂冷淡的眼睛,看着一個聊天羣。
這聊天羣他也有,幾個總裁一塊兒建的。
白曦點了點頭。
“在聊什麼?”雷厲垂頭,帶着幾分氣勢地壓在了白曦的耳邊問道。
“他們問我平時喜歡做什麼打發時間。”
花花公子的套路,雷厲短促地嗤笑了一聲問道,“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我喜歡做飯。”
雷厲:……
雷總沉默了一會兒,看着自家要人命的小天使白嫩的側臉,陷入了關於人生和生命的充滿了高度的深思之中。
“然後呢?”
“他們誇我很賢惠,還問我喜歡什麼。”
依舊是花花公子的套路,美女們喜歡什麼,這些有錢沒地方花的討厭總裁們能給買一車!
雷厲不屑地想。
“我說我最喜歡你。”白曦狡黠地看着臉色冷硬看不出表情的男人,側頭親了親他的嘴角笑眯眯地說道,“我說,我只喜歡給你做飯。”
她的眼睛彎起來,眼睛裡彷彿有星光在閃縮,漂亮得不可思議,雷厲的呼吸停滯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推了推桌上的點心叫白曦吃點心,慢慢地起身,看似並不放在心上,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一旁,似乎對這些甜言蜜語完全能夠抵禦。
他拿起電話,露出一張商業談判專用的冷峻的臉,打給自己的助理。
“求婚方案你想好沒有?”這是他昨天給助理髮布的新任務。
助理很痛苦了。
如果能想到新穎的,會叫女人感動到立刻和自己去領證的求婚方案,他早就自己先擺脫單身了好麼?
當初他應聘的是商場精英,不是婚慶主持人呀!
他看在高薪的工資上,艱難又隱忍地貢獻了一個經典的主意。
“雷總,您可以簡單卻溫馨一點,包一個豪華酒店,裡面放滿紅玫瑰,把戒指藏在蛋糕裡,白小姐吃到蛋糕,您單膝跪地求婚……”
“爛俗!”雷厲冰冷地批評。
“是,是我沒有……”助理立刻道歉。
冰冷的男人的聲音繼續說道,“紅玫瑰爛大街,小曦不喜歡。換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