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古人, 好學,晨夕不休,及至眠睡疲寢, 以繩系頭, 懸屋樑, 錐刺股……
有道是玉不琢, 不成器;人不學, 不知意………”
早上太陽初升,永寧村的學堂就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離生拿着本書念一段, 底下的孩童便跟着念。
一小段唸完,離生放下書, 解釋其義:“先人爲了學習, 通宵達旦, 日夜不休,頭懸梁錐刺股, 終有大成。所以你們平時不要想着躲懶,沒有刻苦努力,如何會有收穫,便如那精美的玉石,若不仔細雕琢, 成不了美玉。而你們現在就如此物, 若是吃不了苦, 用不下功, 以後便是長大了, 也是頑石一塊,做不得美玉。
記住, 沒有付出,所有的成就都如空中樓閣,輕輕一觸,便不復存在,可明白否?”
“明——白——了——”一羣孩童拖長了音調回道。
“那好,你們溫習一下,半個時辰後背誦。”
“是,先生。”
離生教書告一段落,收了書,撣撣衣袖就走出去了。
沒了先生看着,有些學生就管不住自己了。
“嘿~~”一個紙團凌空飛起,砸到一個衣服上縫滿了補丁的男孩身上。
補丁男孩視若無睹,丟紙團的孩子不樂意了,四處看了看,確定外面沒有先生,直接伸出一腳把他前面的補丁男孩給踹一邊了。
“哈哈哈哈哈哈………”
學堂裡剎那充斥了孩童們的嘲笑聲。
罪魁禍首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現在見大家都看過來了,也不藏着掖着,更加肆無忌憚。
他大步走到補丁男孩面前,把要坐正的人又推倒在地,居高臨下道:“喂,孫狗子,你不會以爲你在這兒念幾天書,就能出息了吧,別白日做夢了哈哈……”
“嘿!強子別那麼說,或許狗子就是有那個機緣呢,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時候我們可都得仰靠狗子了啊,大家說是不是啊?”說話的人雖然看似幫那名叫狗子的補丁男孩言語,可仔細聽就會發現他話裡□□裸的嘲諷。
孫強和那人對視一眼,兩個人一左一右夾持着地上的男孩。
旁邊有人不忍,想要幫忙,卻都被身旁的同伴拉住了。
孫強和孫苟,就是之前被叫做狗子的男孩,他們其實關係很近,是堂兄弟。
只不過他們各自的父親是同父異母,孫苟的親奶奶早死,然後他爺爺娶了他現在的奶奶。
常言道有了後孃就有後爹,那個時候孫苟的親爹才兩歲,同年後孃進門,隔年就給孫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就是孫強的親爹。
後孃有了自己的娃,自然看孫苟的爹不順眼,常年在他爺耳朵邊吹枕頭風,以至於後來孫強他爹成親生子,孫苟的爹纔剛剛說人家。
可惜說的他娘也是個軟弱的,夫妻二人平日裡沒少受他爺奶的氣。
後來更嚴重的是,他後奶奶苛待他娘,差點讓他娘小產,還好有驚無險,也因爲這事刺激到了他爹,沒幾天就鬧着跟他爺他們分了家,搬出來來的時候啥都沒有。
不過他爹能幹,脫離了那個家,他們也慢慢好起來了,哪知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一場事故,他爹沒了,同去的大伯,也就是孫強他爹說,是孫苟父親不小心纔出的事,怨不得旁人。
對於這番說辭,孫苟一個字都不信,他仗着人小,天然降低別人的防備心,幾番打探,才知道他爹是被大伯推當了替死鬼。
初得知這個消息,他氣的發狂,差點就要不管不顧跟人拼命,最後還是被來找他的娘給壓了回去。
孤兒寡母的,本就生存不易,可恨那惡人,做賊心虛,唯恐孫苟長大,有朝一日得知真相,找他報仇,平日裡沒少明裡暗裡嗟磨母子二人。
最初,村裡不是沒人仗義執言,哪知那惡人竟使了法子跟里正聯合,把他們母子壓的氣都喘不過來。
若非他心裡還有仇恨支撐,早就支撐不下去了,饒是如此,他們的處境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
上個月他娘沒日沒夜繡了整整一個月的屏風在交貨的途中,就被孫強他爹聯合里正把貨吞了。
可憐他娘一分錢沒掙到,還倒貼了材料錢,一口氣沒上來,活活氣死了。
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孫苟都不知道他活下去還有沒有希望。
這會兒孫強又如同往日,帶着其他人一起欺負他,孫苟有那麼一瞬間,真想拉着眼前這個小惡霸同歸於盡算了。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如同在腦海裡生根發芽,怎麼也去除不了。
他的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孫苟低着頭,所以沒人注意到,他的眼睛慢慢變成血紅,若是有修仙者在這裡,就會驚訝的發現,這個男童竟然入魔了。
魔者,非人非仙非妖也,別說尋常人一生未必得見,便是那云云修仙者中,也非人人能夠得知的。
若成魔,首要條件便是心性的考驗,其次是悟性,最後纔是根骨。
可以說,能成修仙者的都沒有這麼嚴苛的條件,由此可知,這魔者多稀少。
凡間那些話本里,有修仙者心志不堅,走火入魔,那都是騙小孩的。
因爲在那人因爲心性不堅定偏離正道時,他就已經只剩下魂飛魄散的結局,魔,永遠不會接受心性不堅的懦夫。
而眼前這個孩子以幼小的凡人之體,竟然有入魔之象,可見心性,悟性,根骨都是上佳。
這麼大的事情自然瞞不過刑焰,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來到了學堂外,面若寒霜的走了進去,一把抱起孫苟,旁人只以爲他在安慰受欺負的學生,只有刑焰和孫苟兩人知道,他們剛剛的情況有多危險。
離生經歷差了些,他只感覺不對,猶豫了一會兒纔過來,一進學堂便看見他師父摟着一個孩子,柔聲安慰。
不知怎麼的,這一幕,竟讓他覺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