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你們在說什麼事兒啊?怎麼神神秘秘的,難道咱們家曾經在漢江大橋發生過什麼事兒?”季小煙疑惑的聲音。
季小嵐站在門外,聽到這裡,身體瞬間僵直了,心跳如鼓,爸媽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她到底和漢江大橋有什麼淵源?難道季淑離選擇在漢江大橋自殺是因爲她?她到底忘記了什麼?她的手顫抖着,身體站得越發筆直。
季爸爸似乎嘆了口氣,方纔緩緩說道:“當時你們都還小,四五歲的時候吧,你們說想去恐龍樂園,我和你媽就帶你們去了d市,漢江大橋邊上有一個最大的恐龍樂園。你們倆那時正值調皮的時候,一個沒看住,小嵐就跑得不見影兒了。我們當時嚇壞了,找了好半天,連警察都出動了。
後來纔在漢江邊上找到她,她當時渾身是水,應該是被人剛從水裡撈出來。我們當時很驚慌,也忘了找救命恩人,就着急忙慌地帶你妹妹去醫院了。她當時年紀小,身體弱,被冷水一泡,肯定就生病了。高燒一場,等她醒來的時候,什麼都忘記了,所以至今都不知道是誰救的她。我和你媽媽怕她有心裡陰影,就沒將這事兒告訴她。”
季小煙驚呼一聲,“那爸媽的意思是,淑離當初選擇跳漢江,就是因爲知道了那件事兒,就因爲小嵐曾經在那裡落過水?”
季爸爸和季媽媽都沒作聲,似乎是默認了。
季小嵐只覺一陣寒涼順着腳底板竄上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似乎被寒冰包裹住,再也不能呼吸。她捂住胸口,踉蹌着往外走去,每走一步,都好似被無數鋼針扎着。她好不容易捱到車旁,又怕哭聲把玉瓚吵醒,就將身體靠在車門上,哭着哭着,就滑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忽然記起了初見季淑離時,他說的一句話“你不記得我了,你不是說不會忘記我的嗎”,當初只以爲是傻話,如今想來,真正傻的人是她自己吧?
就在三人提到她小時候的事的時候,季小嵐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白光,所有的記憶好似被打開了閘門,全部傾瀉而出。她記起了五歲時的落水,記起了水中的漂亮的人,救她的正是季淑離,那時候他還未長大,就像是四年前的玉瓚一般,漂亮的不行。
他在水中穿行,好似歡快的魚兒一般,他拉着她的小手,帶着她一起遨遊,直到漢江盡頭的南海。她第一次見到水底稀奇古怪的游魚,第一看到一叢叢一簇簇的珊瑚,簡直比恐龍樂園好玩多了。
分別的時候,她說她叫嵐兒,她說永遠不會忘記他。雖然只是兒時的諾言,但她一轉頭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季淑離還千里迢迢地來找她,她竟然沒有認出來,他那時該有多傷心啊。
季小嵐雙手捂着眼睛,哭得嗚嗚咽咽,眼淚順着指縫流下來。原來從相遇到他生命結束,她一直對不起他啊,她欠了他那麼多,他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人,那麼一心一意愛着她的人,只此一生,再不會有人像他一般了吧。
季小嵐越想越傷心,捂着嘴嗚咽着,五臟六腑都好似被架在了火上烤,痛得不能自已。神智昏沉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清脆的聲音,帶着一絲憐惜,“你哭了,爲什麼哭得那麼傷心?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季小嵐並未擡起頭,只是坐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玉瓚在她面前蹲下身來,雙手伸出去扒她的手,看她仍舊閉着眼睛,淚流不止。他的心尖忽而一疼,好似這種感覺曾有過很多次,他不知道那陌生的情愫是什麼,但他心底一直在叫囂着,不要讓她哭泣,不要讓她哭泣。
玉瓚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裡,小心地拍着她的背,“你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你們人類爲什麼那麼喜歡哭泣啊?真是不懂,你不要再哭了。”
季小嵐突然停止了哭泣,但剛剛情緒過於激動,此時還在打着哭嗝,身體一顛一顛的,上下抖動的厲害。她勉強的睜開眼,看着身前的人,恍惚以爲回到了六年前的海邊,因爲當時季淑離也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玉瓚見她不再哭泣,還以爲是他的話起了作用,眼裡終於露出欣喜的光。他湊到她的面前,像小奶狗一般將她臉上的淚水吻去,聲音輕柔如風,“乖,不哭了,咱們回家吧。”
季小嵐打着嗝,眼睛紅腫,看着他的時候悲傷滿溢。曾經季淑離在身邊的時候,每次她哭泣,他都是這般輕柔地將她臉上的淚水吻去,然後說一句“我們回家吧”。那時候不懂得珍惜,只覺是平常,但是當真正失去的時候,她才懂得其中的痛苦。
自從他離開後,不管她加班到幾點,再也沒有人柔聲對她說“我們回家吧”;不管她哭成什麼樣子,再也沒有人來安慰她,沒有人爲她心疼,更沒有人爲她擦去淚水。她傷心了一年多,每一天都在受折磨,每天都愧疚的要死,從未睡過一個安穩覺。
如今終於有一個人,好似從天而降的天使,先是救了她的命,如今又將她視若珍寶。他說的每一句話,他的一舉一動,都好似在複製季淑離一般,有時候讓她無從分辨。若不是曾經同時見過兩人,她恍惚以爲季淑離又活了。如今看着他滿含期待和憐惜的眼神,她心底一暖,點了點頭。
季小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車開到了小區。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裡,她只覺渾身無力,直接把鞋子一踢,徑直往沙發上一躺,伸手指了指其中一間屋子,“玉瓚,你睡那間屋,自己去把牀鋪一鋪。我這裡沒有男人用的東西,你湊合一晚上,明天我帶你去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