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耶王作爲君王,很懂得審時勢。
先前以爲玄曇能幫他,便甄選聖女奉予神明。
說他全然不知,玄曇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僅是爲了一己私慾,那絕對不可能。
可若想成大局,總要有人犧牲。
比如玄曇。
如今,在蘇迷的帶動下,全國都在幹實事,一改以往吃飽等死的懶惰民風,併成功引進外商,打開對外貿易。
她所做的一切,所帶來的效果,他全都看在眼裡。
此時此刻,只因一句話,卻能讓倍受奉仰的玄曇,完全落於下風,反遭女子們的評擊。
這一空前盛況,還真是——前所未見!
誰勝誰負,明眼人一看便知。
而他,勢必要審得時勢,隨風向而行。
——
玄曇萬萬沒想到,眼下會出現這種狀況。
雖知那耶王或許會站在蘇迷那邊,但沒想到他會正面回擊他。
不過,那又如何?
玄曇倏爾輕笑,話鋒一轉:“王上說的沒錯,本座所言,確實有所欠缺,既然蘇迷想管,本座便將這件事,交由她辦。”
話頓,幽幽視線落在蘇迷身上。
“三日之內,勢必要找出兇手,否則,重罰。”
話說到這份上,蘇迷不應也不行,當即頷首應承:“小女領命。”
玄曇意味深長勾勾脣,舉手輕擡,八名身穿僧白巫袍的男信徒,高舉步輦,健步離開貿易街。
那耶王遣散衆人,將蘇迷拉到一邊。
“你不該答應他。”
“四具女屍身上有玄祭司的氣息。”
那耶王面色倏變:“這怎麼可能?”
“王上可記得,先前玄祭司見到家師的情形?”
那耶王細細回想,頷首道:“記得,玄祭司似乎很激動興奮,你們離開後,卻又像傻子一樣,情緒很低落,還有些……幽怨。”
“那是因爲家師三十年前,確實去過南崁村,玄祭司卻將他誤認爲女子,還畫了一幅畫像,珍藏多年,小女曾問過家師,他並不記得見過玄祭司,那日在祭祀大殿,纔對他異常冷漠。”
蘇迷道出了實情。
那耶王凝眉:“此事與四具女屍有何關係?”
“王上莫急,且聽小女繼續說下去。”
“好,你說。”
蘇迷斟酌數秒,細細道來。
“玄祭司後來拿畫像去找家師,質問他爲何不記得他,家師性情孤僻,除了小女以外,對任何人都很冷漠,被他那般一逼問,氣急毀了他的畫,將他哄了出去。
小女那第八顆長生丹,一旦藥效起來,玄祭司的容貌,定然比先前更小几歲,若第九顆長生丹改良成功,有一次定格年齡的機會,容貌纔會有所變化,可方纔王上也見了,玄祭司他……。”
“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那耶王聞言,思維瞬間清晰。
“你懷疑他遇到那般對待,懷恨在心,不惜連妖術,殘害那四名女子,再出面變相施威,讓你查明此事的期間,再動些手腳,徹底毀了你。”
蘇迷卻是搖頭,神色更爲凝重。
“生怕不止是小女,還有家師,畢竟傷他最深的,是他。”
那耶王聽完所有實情,不由重嘆。
“眼下該如何是好?”
他真沒想到,原來玄曇對夫諸,還有這層關係。
蘇迷想了想,給那耶王挖了個坑:“王上覺得,可否有望勸玄祭司回頭?”
“你爲何這樣問?”
那耶王疑惑蹙眉。
“若勸不了,只能採取強硬手段。”
“即便採取強硬手段,也要找出證據,證明是他所爲才行。”
玄曇身份不凡,若隨便處置,勢必會引起部分百姓的不滿。
蘇迷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苦心鋪墊這麼久。
不過,今日那耶王與那幾名女子,會站在她這邊,倒令她挺驚喜。
接下來,只要計算好每一步,徹底推到玄曇,絕不是問題。
“哦,對了,小女從曲蓮口中提及,玄祭司曾讓她去王宮禁地送樣東西,小女想知道,那裡面住的什麼人?”
蘇迷此話一出,那耶王當即皺了眉:“何時的事?”
“小女出海歸來後。”
那耶王緊擰眉頭,似乎並不想說。
爲了防止玄曇的後招,蘇迷繼而再度開口。
“小女跟家師說過此事,他曾去探查,說那裡有妖氣,玄祭司既然派人去送東西,定然認識裡面的人,倘若找出證據,證明玄祭司殺了人,貿然處置起來,會不會激怒那妖邪?”
那耶王眼眸深沉。
他似乎知道什麼,但又不太想說。
可她已經開了頭,既然他知道,今日勢必讓他給說出來!
蘇迷緩緩湊近,仰頭對上他的眼眸,幽幽引導道:“此事至關重要,若貿然激怒妖邪,小女怕它會大肆報復,王上若知道內情,最好說出來,讓小女有所提防,否則小女若出了事,家師勢必會震怒……。”
“禁地中的宮殿,曾是父王居住,玄曇與其胞弟,曾是父王的……義子。”
義子?
男寵還差不多!
看來那耶王之所有不想說,只是因爲不想宣揚家醜。
畢竟在過去幾百年裡,那耶王朝從未出現過龍陽之風,這恐怕與男者爲尊有關。
若每個男子都過於自傲,自然不願成爲別的身下受。
“可是據曲蓮說,她看見裡面住着人,而且跟玄祭司……長得非常相似。”
“此話當真?”
蘇迷連忙頷首:“小女自然不敢妄言。”
“可父王在十五年前便已駕崩,他的容貌與玄祭司並不相似。”
那耶王滿眼疑惑,話落卻想到一種可能:“當年父王駕崩,玄曇的胞弟玄弈也失蹤了,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父王……。”
“佔據了他的肉身。”
蘇迷接下那耶王的話。
“沒錯,若曲蓮當時沒看錯,確實有這個可能。”
“那王上準備怎麼辦?”
蘇迷立即追問。
那耶王的神思有些亂。
當年父王駕崩,所住的宮殿,經常發生古怪之事,母后下令封鎖並列爲禁地,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後來,鎮守禁地的侍衛,一個個離奇失蹤,但王宮內院卻未發生異常。
久而久之,他和母后便沒有去管。
可如今,倘若父王佔據玄弈的肉身,爲何這麼多年,始終待在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