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
南戰翼面色倏凜:“可有查出那人的底細?”
“那人是豕國的五王爺司徒揚。”歐陽啓頷首道。
南戰翼聞聲,立即神色凝重追問:“可有審問出,他是何陰謀?”
“末將聽說,那司徒揚不滿豕國皇帝,將太子之位傳給三王爺,此時潛入我西雲軍營,恐怕是想借此場戰役,讓豕國大戰全勝,獲取殊榮,讓豕國皇帝,對他另眼相看。”
歐陽啓此番言辭,正是蘇迷曾對他所言。
蘇迷眼眸倏眯,大致猜出他突然講這番話的目的。
結果正如她想。
歐陽啓話落的下瞬,當即又道:“末將身後這位,便是發現並阻止司徒揚下藥之人,方纔末將那番設想,亦是此人曾在不知豕國局勢之前,對末將說明的個人想法。”
“哦?”
南戰翼神色微驚,揚眉望向垂着腦袋的蘇迷:“你是何人?”
“小人蘇米,是軍營中的伙房兵。”
蘇迷不慌不忙的恭敬行禮。
南戰翼見她姿態有度,不張揚,不怯場,望向她的眼神,無形多了幾分欣賞:“本將軍倒是不知,這軍中竟有如此不凡人物,還真是令人驚喜得很呢。”
“承蒙將軍謬讚,小人受之有愧。”
蘇迷謙虛出聲,姿態卻絲毫不顯卑賤之意。
南戰翼恣意揚眉,與歐陽啓相視一眼,後者繼而笑道:“本軍師與將軍想聽你說說,眼下該如何處置這司徒揚,是除之後快,還是留着要挾敵國?”
此話一出,南戰翼反倒恍然一怔。
他本以爲,歐陽啓帶這人面見自己,只是爲了證明這人不凡,幫忙求份差事。
卻不想,他還有另有目的。
蘇迷在過來的路上,便大致猜到歐陽啓的心思,早便準備了一番措辭。
但在這之前,她必須探探南戰翼的口風。
“啓稟將軍大人,小人不過只是一名極其普通的伙房兵,偶然發現司徒揚行爲有異,阻止其下毒,更屬湊巧之舉,成功將他擒獲之功,全靠軍師大人精密設局。
至於司徒揚之事,小人年幼時,聽說書先生道述過,諸朝年代間的事蹟,又逢軍師大人發問,小人便大膽猜想內情,若是言辭不妥,還望將軍恕罪。”
話落,蘇迷彎身一拜。
南戰翼與歐陽啓見此,眼底皆隱現欣賞之意。
面對兩人的設局試探,此人不但沒大膽妄言,更沒膽怯害怕,反而進退有度,將功過說成偶然,又巧妙解釋自己的行爲,實屬謹慎沉斂穩重之材!
南戰翼輕啜一口清茶,隨即大手一揮,當即道:“別怕,別慌,你且大膽說出你心中的設想,好讓本將軍參考一二,以便儘快解決此事。”
歐陽啓聞言,亦開始附和:“將軍既然已經發了話,你大膽說便是。”
“這……。”
蘇迷似乎仍舊有所糾結,不敢輕易開口。
南戰翼輕笑,立馬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本將軍讓你講,你便講,不管你說了什麼,本將軍絕不會遷罪於你,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蘇迷得到南戰翼的保證,看起來似乎還真不害怕了。
她輕呼一口氣,斟酌了片刻,徐徐出聲。
“在小人看來,軍師大人說的沒錯,司徒揚潛入咱們西雲軍營,確實是爲了在豕國皇帝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爭取坐到那個位置。
但小人覺得,此事最好還有上報給皇上,由皇上來做決定,司徒揚是殺,還是留!”
蘇迷這番話一出,南戰翼與歐陽啓眉梢同時一挑。
俗話說,山高皇帝遠。
像他們這些常年征戰在外的軍人而言,雖然效忠皇帝,但在戰爭當中,如果遇到了特殊情況,向來都是他們自己做決定。
畢竟,戰役場地距離國都快遠,即便探子快馬加鞭,亦要三日五,若等皇上的旨意,再做處理,事情早便難以控制。
所以,每國的將領們,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但凡突發狀況發現,只要保證最後勝戰便可,至於過程中如果解決,全憑他們做主。
歐陽啓立即反問道:“若將此事報稟皇上,來回最快亦要六日,屆時這場戰事都打完了,即使留着司徒揚,亦沒絲毫用處。”
南戰翼贊同頷首,十分同意歐陽啓的話。
各國當中,他們西雲軍出了名的所向披靡,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除了邊疆地帶,身材高大強壯的豕國人,幾乎沒有哪個國家,敢與他們正面懟上。
否則那便是,雞蛋碰石頭,慘不忍睹!
這次敵國是豕國人,他們特地多調遣了兩萬精兵,但依舊有信心,保證在半月之內,完美結束這場戰役。
蘇迷忽而輕笑,搖了搖頭。
“怎麼?你可是有的別的想法?若是有,直說便是。”
歐陽啓眉頭輕蹙。
蘇迷沒有看他,徑自望向南戰翼,緩緩啓脣道:“將軍,若這場戰役再次勝利,皇上是否會給您加官進爵?”
“那是自然。”
南戰翼雖然年紀不大,可這麼多年出兵在外,打下不少汗馬功勞,西雲皇帝幾度給他加官進爵,眼下已經是鎮國大將軍,名下更是家財萬貫,良田上萬畝,姬妾成羣。
蘇迷再度扯脣笑道。
“將軍可知,若您功高蓋主,在西雲國佔據過分崇高的位置,整個西雲皇族,又會如何看待您?”
南戰翼與歐陽啓聞言,眉頭同一時間緊皺!
歐陽啓面色凝重道:“你想說什麼?”
“軍師與將軍,應該很明白小人的意思。”
蘇迷意味深長勾脣,卻並未說破,但正如她所說,兩人心裡都明白她話中潛在的深意。
試問古往今來,有多少位功高蓋主的將領,有過好下場?
幾乎沒有!
每個幫皇帝打下萬里江山,獲得偉績豐功名留千史的將領,大多都在獲得最高榮耀時,選擇卸甲歸田榮歸故里,再將手中的兵權虎符,盡數交於皇族,以表其忠心耿耿。
否則——
對於那些不懂收斂鋒芒,野性難馴的將領,要麼朝中經常與其作對,要麼索性被人栽贓嫁禍,最終落得個悲劇收場。
一切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