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同,與別人都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活不長。
自從又一次聞到那種難聞的消毒水的味道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永遠都不能像別人一樣肆意歡笑。
因爲,這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冷眼看着其他小孩蹦蹦跳跳,冷眼看着他們咧嘴大笑。
他……很羨慕,也嫉妒。
他也想肆意地玩耍,但是那是不行的。
就連想不待在病牀上,都得學會冷眼看這個世界。
別人避之不及的悲恐,卻是他求之不得的情緒,這是多麼可笑的事。
老爺子屢次避開他父母的死因,也是怕觸動他的這種情緒。
不過,他不需要別人告訴,他完全可以自己查到。
漆黑的眸子盯着那桌上薄薄的幾張紙,他隨意翻看了一下。
調查結果——死於刻意預謀。
他的父母是被一羣賭徒害死的。
他們是一羣迷失了心智的人,爲了金錢蠢蠢欲動,決定鋌而走險,於是便綁架了祁家懷有身孕的主母。
後面的結果卻不過是人財兩空。
他們什麼也沒得到,反而失去了生命。
畢竟,這些賭徒也不過是他那幾個叔伯手中的棋子而已。
棋子的作用已經發揮出來了,至於後來是生還是死,誰又會在乎呢?
一夜之間,祁家發生了巨大的變動。
祁家當家人和主母全部喪生,與此同時,祁家迎來了一個新生命,名叫祁七。
這個名字的由來,據說是由於他父母生前一直舉棋不定,始終不知道應該給他取一個什麼名字,又他因在同輩中排行第七,他母親便總是撫着肚子喚他“小七”。
祁老爺子在這種情況下重新出山。
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個老人剛經歷了喪子之痛,就只能把所有的疼愛都放到祁七身上。
他是早產兒,而且是一個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早產兒。
據他叔伯說,他是母親拼着命生下的。
然而,聽到這種話,僅僅是悲傷,他也無法做到。
無悲無喜,只是爲了活下去。
老爺子一直在給他找配型,然而,不知道爲什麼,他的血型極爲奇怪,全世界都沒出現過這種血型。
有時候蹭破了皮,他能發現,血液中隱隱摻雜着金色。
到最後,老爺子放棄了,而他也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人生苦短,他總是要學會爲自己找一些樂子的。
他不能大悲大喜,卻喜歡看別人露出那種表情。
漆黑的眸子看不見底,精緻的少年宛若墮入黑暗的罌粟。
他妄圖盛開,卻只能在心裡一遍一遍模擬,始終無法肆意的綻放。
於是他只能緊緊盯着別人,妄圖在其他人的表情中尋找慰藉。
對於他來說,那些情緒有致命的吸引力,就如同太陽之於向日葵。
然而,他卻只能在黑暗中出沒。
他想,或許只有等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才能任性地去曬一場太陽。
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也想……肆意的笑一次。
哪怕那隻會加速他的死亡,可是,他知道,他不會後悔。
畢竟,那是他畢生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