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塵苦笑。
他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她一通毫不客氣的逐客令給打發了。
但,今日有客他也是親眼所見的,實在不好再厚着臉皮待着,只得順從她的意思起身,微微拱手,言語之間滿腔懇切,“既如此,非塵便不打擾了。那日唐突了姑娘,今日本是來親自道歉的,沒成想,實在是不巧。”
說罷他指了指桌的瓷罐,眉宇溫潤,神態柔和,“次在姑娘店裡喝茶,那味道令非塵至今難忘,便斗膽猜測,姑娘喜愛花茶,恰巧我這兒有一罐今年新制的貢菊茶,特地從來給青月姑娘品嚐。”
眸光在他清瘦蒼白的峻臉打量一圈,見他言語之間,確實不似作假。
終是緩和了神色,緊皺的細眉也緩緩舒展,脣角微微翹起,身子柔弱無骨的靠在桌沿兒,垂眸道:“多謝非塵公子,這茶,青月收下了。”
看她雖依舊面露不愉,但到底說話不再滿腔帶刺兒,非塵高懸的心陡然落下,蒼白的脣瓣輕輕勾起,和煦如風,“那非塵不叨擾了,告辭。”
步伐堪堪邁出門外,他忽然回頭,清眸帶笑,頰邊一隻酒窩若隱若現,“青月姑娘若是願意,大可喚我非塵。”
說罷,攏了攏身的斗篷,清瘦如竹的身影便漸漸消失在門邊。
她對着滿室的空氣怔怔望了一會兒,突地輕哼一聲,心底的愉悅便霎時間飄散開來。
“非塵——”-
靈箬的到來徹底擾亂了胭脂鋪子裡的清淨,剛來的幾天,她每日裡在後院裡亂竄,湖裡頭蘇葵精心搜尋來的五色魚,被她折騰的見了她便躲。她無趣的撇完嘴,轉眼便看了蘇葵精心培植的紅藍花。
那可是她細心蒐集來的心頭血澆灌出來的花朵,製作胭脂好的材料。
便被她一天之內弄枯了幾株。
蘇葵氣的瞪眼,坐在軟塌冷着臉不理睬她,滿室的低氣壓終是壓得靈箬可憐兮兮的跪在她面前,小手拽着兩隻白嫩嫩的耳朵,眼眶含淚的望着她。
一旦她露出半分不忍,她便趁機再添一把火,嬌小的人兒跪在地面小小一團,委屈巴巴滿含悔恨的叫一聲,“姑姑……”
那小嗓音,三分哀泣,五分愛嬌,還有兩分狡黠,聽得蘇葵心尖兒一軟。
面便露出了破綻。
於是,靈箬一股腦爬起來,特別粘人的朝她懷裡鑽,若是她再說一句,“算了,算了,便饒你一次。”
她定是立馬喜笑顏開,小拳頭跟不要錢似得往她肩膀捶,一邊兒捶還一邊兒撒嬌,連連道:“姑姑,我知道姑姑最疼我了~”
到底是看着她從小小一團的奶娃娃到活潑嬌俏的少女,一路看過來的,怎可能真爲了幾株花花草草,給她出排頭?
可惜啊,靈箬這丫頭前邊剛賣乖發了誓,後腳又繼續禍害她的花花草草去了。
幾天下來,她園子裡,哪還剩下什麼?
打又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乾脆,她擡手給靈箬身加了道符印,順腳便將她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