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葵在牀上休息到晚上,月上柳梢,將整座侯府,都籠罩在一層熒色的薄紗之下。
王媽媽等人,在下人房裡用了飯,便慢吞吞地朝這邊走。
一邊走,一邊嘀咕,“這傻子也真是命大,大冬天的掉進那冰窟窿裡,都還能活下來,果然是一條賤命,怎麼磋磨都死不了。”
“誰說不是呢?”王媽媽嘆氣,“她要是死了倒還好,咱們正好也能尋個其他的好去處。整天伺候一個不受寵的姑娘,將來怕是連養老錢都攢不住哦!”
兩人嘆了一聲,不再說話,攏了攏袖子,低頭快速朝菡萏院走去。
靴子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到了晚上又開始慢悠悠地飄起雪花,今天剛到臘月初一,不到一月就要過年了。
別的院子裡歡天喜地,光是主子們的打賞,都能讓下人們過個豐盛的好年。可是她們呢?越想越是怨恨,她們真是命苦,被分配來伺候這麼個傻乎乎的玩意兒,蠢笨如豬,還多災多難的!
在菡萏院,過年對於她們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王媽媽走進院子裡,跺了跺腳,啐罵道:“嗐!這天兒真要凍死人了!那傻子真是麻煩——啊!”
她還沒說完,跺掉鞋子上的積雪,免得雪化了之後把鞋子打溼。一邊說話一邊擡頭朝門口望去,這一眼,頓時把她嚇得差點兒魂飛魄散。
“五、五小姐?您在這兒幹嘛呢?”
她勉強定了定心神,也幸她一大把年紀了,膽子不像是小翠那幾個小丫頭一樣那麼小,仔細打量一會兒,越看那站在黑暗中的人越是眼熟。
夜色下,光線被雪照的有些慘白。廊下站着一道嬌嬌小小的身影,裹在單薄地披風裡,小半長臉都被遮住了,只剩下一雙烏溜溜,大到嚇人的眸子,亮的嚇人。
此時,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楊媽媽嚥了口唾沫,“五小姐,天冷,您身子骨不好,先回去歇着吧?”
不知道爲什麼,往日從來不用敬語的楊媽媽,現在看到廊下站着的少女,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股膽怯。
說話更是小心翼翼的,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些恐懼,是從何而來。
少女抿了抿脣,死死盯着兩人,聲音幽幽地,“我餓了,我的晚膳呢?”
都到了這個點了,沒人掌燈,沒人伺候。冰冷冷的屋子裡,連口熱茶都沒有。
蘇葵簡直無法想象,霍煙在這府裡,過得都是什麼日子。怕是就連下人,過得都比她要好的多吧?
至少還能吃飽穿暖,可霍煙,卻只能苦巴巴的挨餓受凍。
“啊?什麼晚膳?”
王媽媽一愣,蘇葵這一句沒來由的話,把她給問住了。
“我說我的飯呢?”
少女語調沒有絲毫起伏,依舊慢吞吞的,甚至讓人聽不出怒火。
就好像是機械性的,重複一件事而已。
飯?
王媽媽跟楊媽媽對視一眼,飯當然是被她們給吃了!就算霍煙待遇再差,那也府裡的小姐,名正言順的主子,她們這些奴才,自然沒法跟主子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