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親隊伍都是鬼物,燕赤霞趕往槐蔭坡的路上,遇上了這一隊悄無聲息披紅趕路的鬼,沒有發現寧採臣的身影。
燕赤霞肯定寧採臣在隊伍裡,但是沒找到人之前,不好隨意插手鬼族之事。燕赤霞身負降妖除魔的使命,卻不像他曾和寧採臣說的那樣見鬼就殺。被燕赤霞滅掉的鬼,都是在人間爲非作歹的鬼。如這種鬼界送親,借道人間路的鬼,燕赤霞不會輕易動手。
不動手,燕赤霞也沒有轉背就走。沒在隊伍中找到寧採臣,但是直覺告訴他,寧採臣一定混在裡面準備營救聶小倩。爲此,燕赤霞緊跟在送親隊伍後面,前往槐蔭坡。
隊伍穩步前行,半個時辰後抵達槐蔭坡。藏在送嫁箱子裡的寧採臣發現箱子不再搖晃,而是停下來,情知槐蔭坡已經到了。封閉的環境中,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異常敏銳,聽着胸膛中如雷的心跳聲,寧採臣長吸一口氣,雙手緊握成拳。成敗在此一舉,今晚他一定要從羅剎惡鬼手上帶走聶小倩,哪怕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寧公子,寧公子,你可以聽見我的聲音嗎?”唐歌壓低的聲音在箱子外響起,寧採臣聽到聲音,偷偷推開箱蓋,探出頭來,看到了站在箱子外的唐歌。
”寧公子,我將人支開了,你趕緊出來,箱子會先送到地府裡。晚了不妙。”
聞言,寧採臣急急忙忙從箱子裡鑽出來,跟着唐歌繞過衆鬼的視線,藏到花轎底下。一路跟過來的燕赤霞在寧採臣冒頭後,就發現了他。燕赤霞暗罵一聲'愚蠢',跟在唐歌和寧採臣身後,趁機鑽到了花轎下,正巧撞到寧採臣身上。
寧採臣被撞,驚得瞪大了眼睛,張口就要叫,'啊'字喊到一半,被燕赤霞捂住嘴。
”不想死就閉上嘴巴。別說話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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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採臣見到燕赤霞心中一喜,眼睛裡流露出無限歡喜。燕赤霞看了他這幅傻樣,哪能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真是無知者無畏,就是他對上這羣鬼都有得打,更別說三更鑼響後從地府上來迎親的羅剎惡鬼。寧採臣竟然以爲他單槍匹馬能從羅剎惡鬼手上帶走聶小倩,天真單蠢得可以。
寧採臣感念燕赤霞過來,以爲燕赤霞要和他一起救聶小倩,聽了燕赤霞的話就要跟着他離開花轎。剛一動,寧採臣突然拉住燕赤霞,狐疑地問:”燕兄準備怎麼救人。”
”救什麼救,這裡除我倆之外就沒一個人,救鬼啊。”燕赤霞壓低聲音湊在寧採臣耳邊說,面色凝重。
”燕兄不準備陪我一起救小倩?”
”我都說了,這裡除了你我,就沒有一個人。聶小倩是鬼,你要從羣鬼手上搶鬼頭頭的妾,可能嗎?別大黑夜做白日夢了,不想死趕緊跟我走。想想你家裡的老母,想想你的結髮妻子,爲了救一隻女鬼,你真的要拋棄他們嗎?”燕赤霞是光棍一個,沒有牽掛。但是成爲光棍之前,他也是有師父的人。只是後來師父死在惡鬼手裡,燕赤霞才成了無牽無掛的江湖客。外表再糙,燕赤霞也有一顆細膩的心。
寧採臣被燕赤霞說得一愣一愣的,那被他拋諸腦後的親孃和妻子的臉忽然浮現眼前,讓他心中愧疚不已。可他只要一想到聶小倩會在他面前淪落到羅剎惡鬼手上,備受折磨而死,寧採臣的脖子就好像被一隻手扼住,呼吸不過來。
”有燕兄相助,我一定可以把小倩帶出來。燕兄,哪怕小倩是鬼,她也是好鬼,燕兄,請一定助我一臂之力。”
燕赤霞見寧採臣鑽牛角尖,知道他今天帶不走寧採臣,心裡也生氣。寧採臣爲了一隻女鬼拋棄家人,這樣的人不值得他相護。
”道不同不相爲謀,我追到這裡,也盡到了我的一份力,寧老弟不跟我走,咱們後會無期。”說罷,燕赤霞從花轎下鑽出來。
唐歌好不容易利用聶小倩將寧採臣和燕赤霞引過來,怎麼會在羅剎惡鬼到陽間來前讓燕赤霞離開。而且唐歌不認爲燕赤霞會真的置寧採臣於不顧。與其讓燕赤霞在半路上殺出來搗亂,不如現
在將人留在眼皮子底下放心。
在唐歌的引導下,燕赤霞出來時被一個鬼差發現,鬼差一槍刺過去,被燕赤霞躲開,卻引起其他鬼差的注意,羣鬼見燕赤霞從花轎下鑽出來,以爲燕赤霞要搶親,羣起而攻之。被羣鬼圍攻,燕赤霞暗罵一聲,一邊擊退鬼的攻擊,一邊將鬼從花轎旁引開,給寧採臣打眼色。寧採臣收到燕赤霞眼色,非但沒有趁機離開,反而貓着腰鑽進花轎中。
花轎中聶小倩看見突然出現的寧採臣,驚得花容失色。
”採臣,你怎麼來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快走,不然你會把命丟了的。”
寧採臣一把握住聶小倩的手,臉色坨紅。
”小倩,我看到你留在牆上的訊息,來救你了。燕兄也來了,你放心,我們一定可以帶你離開,不讓你落到羅剎惡鬼手上。快,燕兄在外面和鬼打架,我帶你走。”
寧採臣拉着聶小倩的手,要將她帶離花轎。聶小倩反手用力,寧採臣拉了兩下,也沒將人拉起來。
”採臣太晚了,你走吧,我不能跟你走。”聶小倩神情苦澀,搖了搖頭,美目垂露。
”爲什麼?難道你想給羅剎惡鬼做妾。”寧採臣心中焦急,如果不趁亂帶走聶小倩,他們根本走不了。
”你能來救我,我很開心,可是我不能跟你走。我是鬼,你是人,我們人鬼殊途,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們沒結果的,你走吧採臣。”
眼淚從聶小倩眼睛裡滾下來,像晶瑩剔透的珍珠,低落在寧採臣手背上,燙得他心痛不已。
”不管你是人是鬼,你都是我認識的聶小倩,是我的朋友。走吧,小倩,其實我來之前就知道你的身份。”聽了寧採臣的話,聶小倩眼裡滑過一絲驚喜,隨即低下頭。
”你這樣說,我很高興,但是你是人我是鬼,中間隔着天塹。”
”不,你就是聶小倩,我是寧採臣,我們還是好友。”
”如果你看了我的真面目,還要和我做朋友嗎?”聶小倩突然擡頭,露出一張腐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