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一個話題,林顏卻始終沒有開口,她神色怔愣,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張了張脣想說什麼,但又似乎覺得不妥。
最後,她又落寞的低下頭,語氣裡夾雜着一絲哽咽,“好像我也沒有別的去處了,出了宮,也不一定能夠活下去。”
她擡起頭來,眼神堅定的看着葉蕭,“葉大人,你既然將我認爲了乾親,那便讓我待在你身邊吧,我沒了家人,現如今你是我的家人,有家人的地方,纔是家。”
原主的那些親戚怎麼能算家人呢?再說了,是原主父母親口說的,日後無論她是落魄,還是飛黃騰達,都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也就是說,一刀兩斷,所有的血緣關係在此就已經結束了。
回去幹嘛?回去找不痛快嗎?
葉蕭倒是沒想過她會說這種話,畢竟在他的想法裡,這些宮女應該是迫不及待的離宮纔對。再不濟,也是想方設法的爲自己謀點福利。
他對她很是好奇,也很感興趣,“你膽子很大啊!”居然敢待在他身邊。
可從他們認識到現在,他從來就沒有暴露過自己暴戾的一面,也沒有在她面前展現出殘暴的樣子。如今的他,也不過是性子有點高冷,有些不易近人而已,看着沒什麼讓人害怕的。
在這種潛移默化下,讓人如何能夠害怕?
林顏對着他展顏一笑,帶着幾分俏皮的味道,說:“葉大人興許在別人眼裡是地獄裡的魔鬼,但是於我而言,是不可多得的靠山,更是……這些年唯一的家人。”
家人?
這兩個字實在是太沉重了,幾乎是沉重到根本沒辦法讓人開口說出來。
夜色降臨,最後一絲陽光被遮掩。他們的身後,是亮着燈火的營地,形形色色的人湊在一起,討論着一整天的趣事。
月亮終將落下,太陽也會再次升起,誰都要朝着前看。
秋獵的最後幾天完美落幕了,期間皇帝還專門獎賞了比賽獲得頭籌的一位公子,除去之前葉蕭的刺殺事件,整個過程還是挺順利的。
要收拾東西離開了,平日裡無所事事的宮人們也都開始忙碌起來。把東西收拾好之後,他們就可以離開了。
林顏地位較高,所以沒人敢指使她去幹活。不過,淑妃敢。
她上了淑妃的馬車,跪坐在柔軟的毯子上,伸手幫忙按摩。
月份大了之後,身體會開始出現水腫的情況,這個時候孕婦有時候會很難受,所以需要有個人在旁邊服侍着。
但她的月份很明顯還不足以到水腫的地步,但是藉着孕期難受爲理由,誰敢說她什麼事都沒有?
把林顏叫來給自己錘腿,一是因爲自己水腫的問題,二是因爲,這樣才更能顯示她作爲主子的威嚴!
即便是被九千歲收爲乾妹妹又如何,不過是爲了報恩而採取的迫不得已的方法。葉大人對於這個乾妹妹,又有幾分真心在呢?
淑妃雖然忌憚葉蕭,但她也有一顆聰明的頭腦,權衡利弊什麼的,她也看得透徹。
她沒必要把人給供着,只是尋常心態度對待就行。太監的妹妹,不也是伺候主子的奴才嗎?
林顏跪在地上好一陣子了,淑妃的腿是修長筆直的,雖然有孕,但是看不太出來。而且她伸手捏腿的時候,就感覺這腿細細長長的,很有線條感。
這叫什麼折磨?這簡直就是個美差,摸大美女的大腿,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摸,有什麼不妥嗎?
不妥也憋着,大美女都沒有說什麼。
林顏知道自己一時間還擺脫不了咸陽宮,所以她矜矜業業的走自己給自己設立的人設,膽小怕事但又護主。於淑妃而言,這纔是比較討喜的人設。
就是跪久了膝蓋會有點疼,不過不礙事,有得必有失,如果摸美女大腿的代價只是膝蓋疼一點,那也值得了。淑妃是不知道她這清奇的腦回路里想了些什麼,只是看着林顏那低眉順眼的樣子,心情格外的順暢。就算是搭上了九千歲那條船又怎麼樣,還不是得在她身邊卑躬屈膝。
況且,看對方這傻乎乎的樣子,應該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搭上了怎樣的一條大船。光是這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的性子,看着就很憨。
心情愉悅了之後,她也不想去爲難別人了,
“本宮乏了,你退下吧。”
林顏有些遺憾的收回手,畢竟人家的腿是真的光滑。宮裡的主子,泡澡都是用的上好精油,還有各種花瓣輔助,所以身上都帶着淡淡的香味。
像是他們這些宮人,也就是用皁角了。
“奴婢告退!”雖然不捨得,但還是得放手。
一退出馬車,就感覺到一陣風吹了過來,有點涼。
秋獵過後的天氣會逐漸變冷,馬車裡有火爐暖着,而外面的人,也就只能攏一攏身上的衣物了。即便是小臉蛋被吹得通紅,也只能默默的趕路。
林顏摸了摸胳膊,就算不掀開衣服看,她也知道自己此時應該是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剛剛馬車裡的溫度剛剛好,所以出來的時候,還是有點冷。
回去的路不着急,所以隊伍都在慢悠悠的走。
她尋了個位置走過去,正好是貝貝的旁邊。
“如今到哪了?”
貝貝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道:“過了驛站,還有半日才能進城。”
去的時候花費的時間比較長,但是回去的路就不需要太長時間了。
趕在日落前進城,就可以回宮。
林顏嘆了口氣,認命的跟在隊伍裡,用自己的雙腿走路。
她看起來和以前沒有什麼差別,神色淡然的,無悲無喜,也不存在什麼高高在上。
貝貝扣了扣衣角,有心想問什麼,但是又開不了這個口。所以每次轉頭看過去的時候,都張了張嘴,沒發聲。
有些事情,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後面的話就很難抽身了。
她在糾結,糾結到底要不要說,也在想,說了之後的後果會如何?
林顏看見她好幾次欲言又止了,那神色糾結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於是她說:“有什麼事情先回去再說吧,這一路上走着,屬實有點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