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凜在察覺到秦沐蘭的視線消失之後,她就轉身向着另外一條岔路返回客棧。
她是習武之人,對別人的視線很敏感,而當這個人是秦沐蘭的時候,她的感應就更加強烈深刻。
她擡頭看了一眼客棧頂樓,又看了一眼秦沐蘭所在的客房,腳尖在地上一點,提氣踩在一個踏板上,再一個借力,就翻身躍上了客棧樓頂。
她站在秦沐蘭的房頂上,耳邊清晰的聽到了客棧內傳來的各種聲響,她對其他的噪聲毫不在意,而對於秦沐蘭的清脆笑聲,卻記得格外的深刻,那幾句彷彿雜音全部消失,而秦沐蘭的聲音,響蕩在耳際一樣。
她的面上柔和了許多,就地坐在了方鼎之上,她並不想就這麼回去,她在走到路上的時候,認真的回憶着自己的秘密,這個秘密既要有辨識度,還得是秦沐蘭所熟知的,這可不好篩選。
直到她在側身避開一輛馬車的時候,餘光看到了秦沐蘭正趴在客棧窗戶上,望着她眯着眼笑,才知道自己這是被她糊弄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卻在看到秦沐蘭歡喜得意的小模樣之後,心中軟成了一灘水,再也說不出責問的話。
既然秦沐蘭打算玩,那她就陪着她玩罷,她假死離開刀光劍影的戰場,相當於解甲歸田,她有的是時間與眼前的小姑子戲耍。
秦沐蘭打了個哈欠,看天色也不早了,慕容凜先前僞裝成土匪的時候,也是跟着她一起趕路的,秦沐蘭被她照顧的無微不至,但是此刻也感覺到了疲憊,那就更不要提慕容凜了。
秦沐蘭想到她兩次離開的背影,心底有些自責,剛纔的自己太胡鬧了,既然慕容凜來了,她也認出了她,就應該跟着她一起離開的,不應該讓她就這麼走了,也不知道她今晚又要在哪裡應付這一個晚上。
秦沐蘭蹙眉想了想,她又扭頭看了下天色,見夕陽西下,遠處的天空已經染上了灰色,一輪半月懸掛在天際,昭示着時間不早了的事實。
而外面的城鎮是一個截然陌生的地方,這是在古代,她這副身子長得又着實引人犯罪,她也不敢就這麼出去找慕容凜,更別提她壓根就不知道她在哪兒了。
秦沐蘭嘆了一口氣,看來只能等着慕容凜自己回來客棧找她了。
秦沐蘭從窗邊走到了牀邊,這裡有一個拉繩,可以叫來客棧的店小二,她拉了幾下後,就從行李中拿出來半張面具戴在臉上,她坐在了凳子上等待着,不一會兒,外面的過道里就傳來了店小二的腳步聲。
這家客棧是慕容凜帶着她過來的,據說是這座城鎮之中最好的客棧,最好也就意味着價格最高,安全防禦及其他一系列設施都相對完善,而因爲這座城鎮很少有外來客進駐,所以其實這家客棧的客流量是很少的。
就秦沐蘭所知的,也就她和慕容凜,以及樓下的十幾個客人罷了,樓上這些上房裡是沒有多少人居住的。
秦沐蘭知道這個腳步聲是店小二的,她從行李裡面拿了幾個銅板,走到門邊開門。
店小二是一個清俊的少年,在這個相當於魏晉時期的架空世界,對人的面貌要求是很高的,人人都喜歡美人,所以即便是一家客棧的店小二,在掌櫃的招攬的時候也會找那種長得討喜的。
店小二的聲音還帶着未變聲前的清亮,他目不斜視的笑着問道:“客官有何吩咐?”
秦沐蘭露出下巴和嘴脣的臉上,帶着淡笑,她對着站在門外沒有邁入房門一步的店小二說道:“準備一桌子夕食一個時辰後送過來,菜不必太多,只四道一湯一甜點即可,我的口味偏辣,還有,眼下最需要的,是沐浴的熱水,你去準備罷,這是賞你的,待你辦事完之後,還有賞錢。”
店小二眉開眼笑的接過銅板,也沒當着秦沐蘭的面就數錢,而是更加恭敬的說道:“得嘞,客官您稍後片刻,小的這就去爲您準備。”說着,他就退後幾步轉身快步離開了。
秦沐蘭關上了房門,小步走到了牀邊,她坐在了牀上,把行李袋子打開,裡面的東西不多,也就兩身衣服,幾件金銀首飾,再就是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這些都是後來趕路的時候,慕容凜給她置辦的,衣裳屬於小家碧玉款式的,與秦沐蘭來到這個世界接觸到的衣衫完全不同,就比如秦沐蘭身上穿着的這身衣裳,雖然外面看上去樸素沒什麼花樣,但是真的有眼力的人,就會看出來,這是用一種特殊的布料製成的衣服,摸上去兩側都是細膩涼滑的,穿着很舒服,又不會讓人見財起意。
秦沐蘭又想到慕容凜了,心底有幾分惆悵,她在這次的穿越之中,這次遇到的反派boss着實好相處,即便是殺人如麻的玉面將軍又如何,她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永遠溫柔有耐心。
秦沐蘭在心裡想着:哎,下次慕容凜回來的話,就不要趕她走了,還是踏踏實實的過日子罷,可別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她坐在牀邊沒等多久,店小二就把熱水提上來了,他走進房間在屏風後面的浴桶裡調好熱水,就轉身走到門外說道:“半個時辰後,飯菜就準備好了,客官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他是一個男子,而客官是女子,他做這一行都會刻意的避開女客,不會讓她們心生不安。
秦沐蘭起身走到門邊,擺手笑道:“暫時就這樣罷,有勞你了,”說着,就遞給了他半塊碎銀子,這個店小二性子合她的意,爲人也謹慎小心,做事有自己的一套,這在一家客棧的店小二身上看到這些優點,是十分難得的,想來這店小二也是出身不俗的。
店小二眯着眼睛笑着,說道:“那小的就退下了,客官請慢用。”說着後退幾步轉身離開了。
對於店小二來說,客棧掌櫃給的工錢是每月二錢銀子,剛纔這位姑娘前後給他的銀子,就已經有一錢銀子了,這是個大客戶,在這人居住的這段時間需要好生對待才行。
慕容凜坐在房頂上吹風,她聽到了樓下的動靜,只覺得詫異不已。
在她與秦沐蘭相處的這段時日裡,秦沐蘭給她的印象就是一個長不大,而又嬌生慣養的小姑子。在兩人趕路的時候,秦沐蘭總是衝她撒嬌或者是耍賴,一會兒要漂亮衣服,一會兒又要吃好吃的,雖然趕路的進度從未影響,但是她就像是以折騰自己爲樂,慕容凜雖然甘之如飴,但是也從沒見過這麼囂張,這麼難應付的戰利品。
當時她就想着,秦沐蘭這樣的性格是怎麼形成的,然後想到了她從小就是皇室公主,即便是淪落到了教坊這等地方,她的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也會讓教坊的主人好生的培養她了。
在慕容凜所知的來看,秦這個姓是幾年前的國姓,她在軍中還未假死的時候,秦國就已經滅亡了,她當時就聽到軍士說,縱使是皇室中人又如何,就像是秦國皇室子女,先前何等的高傲不凡,在國破之後,那些皇室貴子也只配淪落成罪奴和煙塵中人,去討好又一個新的皇室和世族中人。
秦沐蘭也該是秦皇室公主,後來淪落成罪奴被判入教坊,但是因爲她底子好,所以到了教坊也沒怎麼被薄待。
諸如此些因素加起來,養成了這小姑子高傲的性格。
但是慕容凜就是喜歡她揚着小下巴要這要那,或者是唱唸做打着撒嬌耍賴,還會時不時用那具妖孽的身子,禍國的臉蛋誘惑她,看着她窘迫僵硬,就會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哈哈大笑起來。
但是,在這一刻,慕容凜又看到了秦沐蘭不同的一面,她也可以審視奪度,她也可以很好地照顧自己,獨立而又仁善。
慕容凜聽着下面傳來的嘩嘩水聲,耳廓慢慢的*了起來,腦海之中不受控制的自動出現了,秦沐蘭撩水沐浴的畫面,慕容凜的身體僵硬了,直到下面的水聲完全消失,她已經覺得自己脖子都抽筋了。
秦沐蘭換好衣服,將溼發用手指隨意的梳了梳,就拿了根彩色繩鬆鬆的系在了腦後,她攏了攏胸前的衣襟,在打理好自己之後,店小二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她走到了門邊開門,待店小二將備好的飯菜擺在了桌子上,她就毫不挑食的各樣吃了一點,店小二收拾完洗浴後的污水和地板,正好就將剩菜剩飯端了出去。
秦沐蘭坐在了桌子上,百無聊賴的吃着飯後的甜點,心中想着慕容凜下次過來的時候,該怎麼順理成章的跟她走?
而就在她房頂上面的慕容凜,待臉上的熱度終於退下去之後,心中也有些疼她這麼一個人待着,就皺眉拼命的回想,自己到底該回答一個什麼樣的問題,才能將這個放在心尖寵愛的小姑子牽回家呢?
一種相思,兩處閒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