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還以爲是皇上改了心意,眼睛頓時一亮。
差人護送夏侯淵回京,可是個好差事。
他現在斷了腿,可再沒了之前的折騰的本事。
既萬般重要,又風險低微。
最重要的,是能讓皇上多幾分重視。
他們這些當皇子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
想盡了辦法,也要博得皇上的喜愛才行。
“父皇,兒臣...”
“將那太監處理掉。”皇上打斷他的話,冷聲道:“這等信口開河,還膽敢陷害皇子的小人,絕不能留!”
太子尚沒反應過來。
皇上已經離去。
營帳當中,只剩了他們幾個。
嬰淺也懶得裝乖了,輕笑了一聲,喃喃道:
“你猜,父皇到底是信沒信了你呢?”
太子面色頓沉,看着嬰淺的眼裡,滿是不善。
“九皇妹的話,可是真不少啊!”
“比不上太子殿下,能狠辣至此,八皇子不過是在歲首之宴上了找了你點小麻煩,你卻直接要趕盡殺絕。”
她後退了兩步,走到牀榻邊,又冷聲道:
“真是...好毒的一顆心啊。”
不管這件事,是意外還真是太子所爲。
嬰淺都必須讓夏侯淵確定,他斷腿,就是太子所爲。
而皇上一離開,太子瞧不上他們幾個,自然是不會多解釋的。
冷哼一聲,瞪了嬰淺一眼,把這仇都記上,他轉身就走,沒有半分的停留。
待太子一離開。
嬰淺可算是長出了口氣。
她偏頭去看夏侯淵,見他兩眼無神,曾經那副傲然的模樣,早成了一場空。
失去了兩條腿。
他一輩子都離不開牀榻,再不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八皇子。
嬰淺多少是有些於心不忍。
“等傷勢穩定些,就能回京城了,這次跟來的太醫到底不如皇宮,可能...會有辦法。”
“有什麼辦法?”夏侯淵嗤笑一聲,手臂遮了雙眼,喃喃道:“你難道沒聽見嗎?我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他還沒辦法接受這麼殘酷的現實。
一切都好比夢境一般。
但他睜開眼睛,卻是清醒不過來。
嬰淺嘆了口氣。
還想再說些什麼,夏侯璟已經走上前,牽了她的手,柔聲道:
“皇姐,讓他冷靜一會兒吧。”
他已安靜了許久。
但目光卻沒有一刻,從嬰淺的身上移開。
察覺到了她對夏侯淵的憐憫,夏侯璟自然是心生不滿。
他蜷起手指,聲音越發輕柔。
“我們走吧。”
嬰淺看了夏侯淵,無奈地點了點頭。
傷在他自己的身上,旁人說什麼,都像是風涼話。
得是夏侯淵自己想通了才行。
見嬰淺終於將視線離開了夏侯淵,夏侯璟頓時面浮喜色。
握着她的手,也悄悄加了兩分力道。
怎都捨不得鬆開。
還沒過兩天,夏侯璟便安排了人,送走了夏侯淵。
以他的傷勢,本該是留着養上幾日的。
但夏侯璟總不能一直跟在嬰淺身邊。
他總是提心想着,嬰淺會在他不在時,去單獨看望夏侯淵。
乾脆,就儘快將夏侯淵送回了京城。
至於他的傷勢如何,夏侯璟哪裡會在意。
只要能留下一條命在,就足夠了。
夏侯淵離開,他才能安心。
又在馬車上晃了大半月的時間。
嬰淺的下巴都削尖了一圈。
她都要被折磨去了半條命。
可算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片碧色。
遠處有連串的馬兒嘶鳴。
憐碧撩起車簾,向外瞧了一眼,驚呼道:
“有人來了!”
“是草原王過來迎接了。”望秋早打聽好,也不驚訝,“可算是到地方了,在這馬車上,骨頭都要被顛簸碎了。”
“草原王?可我看着好像很年輕啊。”
憐碧還在伸着脖子瞧。
聽着動靜接近,望秋忙把她拽回來,低聲道:
“等下紮營,隨你怎麼看都好,現在可千萬不能胡鬧!”
她們兩個嘀咕着,卻都注意沒吵醒嬰淺。
等着那頭都紮好營帳,望秋才推了推嬰淺,小聲道:
“公主,醒醒,我們到了。”
嬰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她可好不容易纔能在馬車上睡着。
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到哪了?”
“草原啊。”望秋抿着脣笑,低聲道:“皇上都見過草原王了,所有人都準備着晚上的宴會呢。聽說有很多好吃的,公主快起來梳洗一番,好準備着晚上。”
聽見終於到了地方,嬰淺才提起點勁頭。
被望秋攙着下了馬車,還沒走出幾步,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嘶鳴。
“小心!”
有尖利的嗓音劃入耳中。
嬰淺下意識擡偏過頭,視線當中,是不斷放大的馬蹄。
她驀然瞪大了眼。
草。
不會這麼倒黴吧?
她不過是多睡了一會兒。
哪有下車就要被馬蹄踹臉的。
嬰淺的反應已經很快,但此時想躲,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望秋更是呼吸一窒。
她想要幫手,但一切對於此時來說,都是太晚。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馬蹄,距離嬰淺越來越近。
嬰淺下意識緊閉雙眼。
雙臂護在臉前。
她的心裡頭只有一個念頭。
就是骨折都好,千萬不要毀容啊!
耳邊的尖叫聲不斷。
她好似被擁入一個滾燙的懷抱當中。
呼吸當中,盡是陌生男子的氣息。
是淡淡的青草香。
並不難聞。
都過了好一會兒,預想當中的疼痛,卻並未到來。
嬰淺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竟是被個陌生男子抱在懷中。
“你是...”
話還沒能說完。
就見望秋一臉驚慌的跑到近前,上下好生打量了嬰淺一番,看她平安無事,才長出了口氣。
“公主,你可嚇死奴婢了!”
嬰淺還有些沒回過神,隨意點了點頭,又看向那陌生男子。
這男人一聲貂裘,是標準的遊牧打扮,他瞧着年紀並不大,但身量頗高,眉目深邃,眼瞳是少見的淺棕。
他的相貌頗爲英俊,身上帶着幾分俊朗的野性,也在打量着嬰淺。
他們都愣了一會兒。
“皇姐!”
直到夏侯璟的聲音響起,嬰淺才下意識的推開了男人。
她可算是回過了神,道:
“謝公子。”
“不必客氣。”男子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利的虎牙,“你是公主?”
“是。”
嬰淺點點頭,還想再說什麼,夏侯璟卻已經趕了過來。
他先是警惕的看了眼這陌生男子,又將目光轉向嬰淺,緊張道:
“皇姐,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