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有大事要稟告。”
千秋忽然開口。
搶在了安寧郡主之前。
安寧郡主頓時鬆了口氣,不由向着千秋望去一眼,心裡更是想着,這賤婢張嘴的時機倒是不錯,勉強算是幫她解了圍,可以讓她死的舒服些,算是懂事的賞賜。
“不着急。”
嬰淺擺了擺手。
知曉千秋是不願讓她徹底得罪了安寧郡主。
如此,纔會忽然出聲,想要遞出這個臺階來。
但且不說。
嬰淺和安寧郡主間,早已沒了緩和的餘地。
她也完全不在意。
是否會被一個郡主厭惡記恨。
“快點道歉。”
嬰淺拍了拍千秋的面頰,脣角的弧度越發甜膩。
“不然我就把你的頭髮,全都送去給溫清之,告訴他這都是你脫下來的頭髮,讓他以後一見了你,就會夜夜做噩夢。”
“你敢?!”
一提到溫清之,安寧郡主瞬間激動了起來。
“真不好意思,我就是敢。”
嬰淺歪着頭。
面頰浮起一層薄紅。
讓她瞧起來更爲豔麗多情。
“我沒有時間跟你在這浪費,要麼給我低頭,要麼...”
嬰淺主動上前一步,將拔下來的頭髮,在安寧郡主眼前晃了晃。
“你就這輩子,也莫要再想長頭髮了。”
她這威脅屬實有些厲害。
安寧郡主忍着不停翻上心頭的屈辱,緩緩低下了頭,一字一頓地道:
“是本郡主錯了,還請賤..你莫要記怪。”
“滾吧。”
嬰淺勉強滿意。
然而這於往來而言,十分不敬的言辭,在此時的安寧郡主聽來,卻不亞於什麼仙音妙樂。
保住了滿頭秀髮,她不由長長鬆了一口氣,連忙轉身快步離去。
但臨走之前。
安寧郡主還不忘了在綠衣宮女的身上,撒氣般的狠狠踹了一腳。
綠衣宮女吃痛。
也不敢嚷。
只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嬰淺看了眼安寧郡主氣沖沖的背影,也沒再留。
千秋連忙去扶了她。
面上流出一抹遲疑之色。
她似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
“姑娘,你無需爲奴婢如此的,安寧郡主日後定然會報復...”
千秋的聲音越來越輕。
眸底的愧色,卻反而逐漸濃重了起來。
“沒關係,安寧郡主本就恨我。”
嬰淺一臉無所謂,仿若一位地位尊崇的郡主,並不值得她多看一眼似的。
“且她本來就是因爲我,纔來找你的麻煩,你無需自責。”
“可是...”
千秋遲疑着。
攙扶嬰淺進了寢殿,她站在一旁,雙手緊緊抓着衣襬,似還有什麼話想說一般。
“怎麼了這是?”
嬰淺倒了杯茶,送到脣邊慢慢抿着,隨口道:
“你這副模樣,我倒還真不太習慣。”
她口不過心。
只如閒聊般的話一出口。
千秋卻忽然跪倒在地,重重磕了兩聲響頭,道:
“姑娘救奴婢性命,奴婢之前卻懷疑了姑娘,奴婢有錯,無顏再留在姑娘身邊照顧,還請姑娘責罰!”
這陣仗來的太過突然。
嚇的嬰淺連茶杯都險些沒拿住。
原來這千秋。
並非成日裡冷着個臉,一副智能機器人成精的模樣。
只是個死心眼。
“沒事。”
磕頭聲太過響亮,嬰淺都怕千秋把腦袋磕壞了,連忙單腿蹦上前,虛虛扶了她一把。
“你畢竟是龍幽的人,認識我也沒幾日,懷疑也是正常。”
莫說是千秋了。
當龐林出現的那一刻,連嬰淺都在納悶着,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項煊亥身邊,一直忍辱負重。
“姑娘,奴婢有錯。”
千秋腦袋裡,估計只有一根筋。
力氣卻還不小。
嬰淺拽了她幾下,硬生生沒拽起來,反而累出了一身的汗。
“你快起來...”
她實在沒辦法,只能道:
“我腿疼。”
千秋一愣。
緊接着如同被打開了什麼開關似的。
立刻從地上蹦了起來。
然後背起嬰淺,健步如飛地跑到了牀邊,將她放在了牀上,又裹緊了小被子,之後還想跑去找大夫。
“你給我消停會兒。”
嬰淺頭都大了。
連忙拽住了千秋。
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後才一臉緊張的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問:
“姑娘,還疼嗎?”
“不疼了。”
嬰淺翻了個身,將被子向下拽了拽,免得喘不上氣。
“對了,你之前說的大事,是真的有,還是在唬安寧郡主的?”
“是真的有。”
千秋用力點了點頭。
但緊接着。
她的面上竟流露出了一抹古怪的驚怕之色。
仿即將離口的,並非是普通的言辭。
而是淬了毒的刀鋒暗箭。
“曲太傅聯合了幾位朝臣上書,他們想要..想要...”
千秋嘴巴張張合合了好半晌。
才顫聲道;
“想要當衆誅殺北燕長公主,以儆龍幽國威!”
“他們...”
嬰淺一愣,喃喃道:
“想要殺我?”
“曲太傅是曲姑娘的父親,知曉了曲姑娘吃虧,他定然氣惱的緊,但這次他還夥同了其他朝臣,也就不會被誰說是私仇,而是借了國恨爲由頭,也好顯得理所應當。”
千秋越說越急,連汗都冒了出來。
“奴婢是聽王上身邊奉茶的鎖銀說的,八成不會假,請姑娘快些想辦法吧。”
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然嬰淺卻仍沒什麼表情。
只在眼底最深處,流轉着一抹深思。
曲太傅聯合官員上書,要想處死一個敵國公主,儆龍幽國威,慰戰死的英靈,這理由找的可當真大義凜然。
怕是任誰,都找不出反駁的藉口。
畢竟。
以嬰淺一人性命。
換來民心所向。
連嬰淺都覺得這樁買賣划算的很。
她也的確沒想到。
這曲琳琅還沒收拾掉。
竟然又有個曲太傅冒了出來。
還更爲難纏。
真是麻煩。
嬰淺嘆了口氣,提起被子蓋住半張臉。
如此大的事在前。
得想要先睡一覺在說。
但就在此時。
千秋面色卻陡然一變,她看向門外,急聲道:
“姑娘,王上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
千秋牙關打顫。
眼裡的慌張再掩不住。
項煊亥這次前來,很有可能就是來宣判嬰淺的死刑。
難道這才安生了沒幾日。
方還救了她的姑娘,就要死了嗎?
嬰淺坐起身。
看向方踏進門,那一襲玄衣的俊美男子。
撞見他幽森的眸光。
她那一顆心,也隨之漸漸沉入谷底。
現在。
她的生死。
已全然掌握在了項煊亥一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