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的建築羣靜靜躺在黑暗當中。
猶如一頭沉睡的巨獸。
車緩緩停在廢棄建築工地門前。
隔着半敞的鐵門。
能看到裡面堆着沙石材料。
建築羣才施工到一半。
地面坑坑窪窪。
放眼望去。
倒是頗爲幾分詭異。
嬰淺眯起眼,視線掃過留在地面的車輪印,輕聲道:
“之前有人進去過。”
“看起來,這裡應該廢棄一段時間了。”
季池魚跟着望過去一眼,視線幾乎是瞬間,就鎖定了工地最內部,那挖到一半的地基深坑。
有風捲着沙石打在車窗玻璃上。
建築工地裡響起古怪的嗡鳴。
彷彿女人尖利的哭泣聲。
“我得進去看看。”
嬰淺打開車門,將袖口挽到手肘,向着季池魚流氓似的吹響了聲口哨。
“小帥哥,你在這裡等我,順便幫忙打電話報個警嗷。”
她一臉隨意。
神情懶散又期待。
仿若等下要去的地兒,並非一個可能藏着受害者頭顱的拋屍地點,而是樓下的咖啡店,還放着輕音樂外加贈送蛋糕那種。
季池魚望了嬰淺一會兒。
卻是笑了。
“嬰淺,你很有趣。”
“哪裡。”
嬰淺受寵若驚,很是謙遜地擺擺手,道:
“只是論起打架來,一般的小癟三還真不是我的對手。”
她捏緊拳頭。
試圖在這廢棄工地前,給季池魚展示下肌肉。
可到了這個世界。
嬰淺已不再是呼風喚雨的修羅仙。
手臂軟綿綿的。
小拳頭更奶裡奶氣。
全然沒有半點威風的意思。
嬰淺都被自己氣樂了。
“我真挺擅長打架的。”
她一臉心虛的解釋了句,乾脆不留下繼續自取其辱,轉身快步走進了工地。
長髮飛舞。
有夾雜着血腥氣的玫瑰香,悠悠傳入呼吸。
佔滿了車廂內部。
讓季池魚想忽視都難。
他幽森的目光追着嬰淺的背影。
直到徹底消失在夜色當中。
才緩緩收回。
“嬰淺...”
季池魚修長的指尖輕點着方向盤,敲出沉悶的動響。
他沉思許久。
直到視線掃見一點亮紅。
才發出一聲輕笑。
金絲邊框眼鏡下的黑眸,閃過一抹頗具玩味的幽光。
季池魚拿出了手機,然後....
按下了關機鍵。
嬰淺獨自一人走進了建築工地。
這裡也不知道廢棄了多久。
到處都是一片殘破。
建築才成了一半,就被迫晾在了原地。
放眼望去。
盡是空洞死寂的灰白色。
可能是出現了錯覺。
嬰淺嗅到一陣淡淡的血腥氣。
如同指引般。
帶着她一路向前。
嬰淺走的急促又慌亂。
沒幾步遠。
卻連呼吸都加重了不少。
她好似惶恐至極,竟差點被自己的鞋帶絆倒。
“啊?”
口中發出一聲低呼。
嬰淺神情之間的不安,越發重了。
她彎下身。
藉着繫鞋帶的動作,悄悄將一個物件,藏進了衣服裡。
等到擡起頭時。
嬰淺又抿緊了脣,連眼圈都隱隱泛起了紅。
“憑什麼叫我一個人來啊?”
她邊走邊嘀咕。
還時不時,將擋路的石子重重踢到一旁。
嘴裡面也不歇着,仍憤憤不平地道:
“他們跑回辦公室舒舒服服的喝咖啡,就留我一個人到處搜查?都怪那個殺千刀的罪犯,死刑可太便宜他了,就應該先閹再殺,再閹再殺...”
嬰淺的嗓音越來越重。
和深坑之間的距離,也逐漸縮短。
眼看着。
她已經走到了深坑邊緣。
只要低下頭,就能將深坑底部的一切情形,都清楚收入眼底。
然而就在這一瞬。
變故...
發生了!
血茫斬破夜風。
一道黑影忽然從後方襲來。
他高高舉起消防斧,目標正是嬰淺的頭顱。
這一下若是劈中。
別說嬰淺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就是身高八尺的拳王壯漢。
也得被砍碎腦殼,死的不能再死。
生死關頭。
嬰淺回過頭,撞進那雙被瘋狂浸透的眼。
黑影戴着厚重的口罩。
看不清面容。
嬰淺愣了半秒鐘。
然後忍不住。
笑出了聲。
“也不枉費...”
嬰淺鼓了兩下掌,露出一副讚賞的神情。
“我演這一場戲啊!”
她彎下腰。
如只靈巧的貓咪般。
輕而易舉的,躲過了這一斧頭。
“就這?”
嬰淺向前邁去一步。
變魔術似的。
她從衣襬下方,抽出了條足有小臂長的鋼筋。
吹着不成調的口哨。
嬰淺找準位置,向着黑影的脊椎處,一鋼筋甩了過去。
啪!
正中目標。
完美十分!
黑影悶哼一聲。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
嬰淺已再次手起鋼筋落。
這一次。
抽的是他的小腿。
偏僻無人的建築工地裡,響起男人痛苦的哀嚎聲。
若此刻有旁人看到這一幕。
怕不是以爲嬰淺纔是那個變態殺人犯。
她追在黑影身後。
手裡拖着鋼筋。
口中哼唱着不成調的童謠。
在一片捲起的沙塵中。
她問:
“你跑什麼?”
“你怕什麼?”
“你不是回來找她的頭的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扔在這坑裡吧?你還真挺會藏的。”
嬰淺跟着黑影進了一棟建築。
無窗無頂。
就連樓梯都是危險又陡峭。
她追着黑影的腳步聲,仍不依不饒地問:
“拿斧頭砍掉她的頭的時候,你都不怕她,爲什麼要怕我?”
無人迴應嬰淺的話。
她就像自言自語。
然而黑影卻崩潰的感覺到。
嬰淺和他之間的距離,正在不斷縮減。
她的羸弱和恐懼。
全都是裝的。
區區一個變態罷了。
嬰淺會怕?
她可是和真正的殺人魔談過戀愛的人!
“你仔細看過她現在的樣子了嗎?碎的都能直接包餡了。”
嬰淺嘆了口氣。
視線警惕地左右掃動。
面上卻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神情。
黑影的動靜消失了。
似乎冷靜了下來。
正藏在了一個隱僻的角落。
滿懷憎恨的,悄悄凝望着嬰淺。
“你喜歡吃餃子嗎?以後還是別吃了,不然我怕你一看到餡,就會想起被你用斧頭剁碎的女人。”
嬰淺邁上一節樓梯。
踏上拐角。
正要繼續向前。
耳畔卻忽然傳來男人尖銳的嘶吼。
“去死..去死啊!!!”
她猛地轉過頭。
正要將鋼筋甩去。
卻感到一陣不對。
嬰淺猛地瞪大了眼。
遭了!
她居然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