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瀰漫。
冥冥薄霧繚繞,黑夜在火焰之中灼燒着。漫山遍野都是火——房屋、道路、家畜、茶園、更多的是人……
黎未晞置身在火海之中。
“不要擠,一個一個來,都跟我走……”她不停地催促着,身後熙熙攘攘的村民七嘴八舌,有人在涕泣,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的結局。
她的臉被火燒得發紅,便連聲音由於吸入了過多的濃煙也啞掉了。
但她還是晚了。
無形的火從村民的腳下點燃,自上而下,直到包裹住他們整個身軀。黎未晞再度回頭,只能夠發出一聲哭喊:“爹,娘——”
“爹孃。”她翻了個身,在夢中囈語着。
淚痕掛在眼角,燭火還沒熄,清晰地映照着那一滴晶瑩。
戚舟已經在這裡蹲了大半夜了。他保持着一個姿勢閉目養神,但五感卻在無限擴大——況且這本就是寂靜的夜,任何一絲聲音都會顯得額外突兀,包括黎未晞的夢囈。
他當下就醒了,低頭順着瓦片看。黎未晞只是不安的在牀上翻來覆去,她的狀態很不好,臉上掛着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
戚舟皺了皺眉,目光落在那點燃的蠟燭上。食指輕輕一捻,彈了一塊小灰燼過去,蓋滅了蠟燭。
沒了燭火的照耀,房間頓時暗了幾分,人臉也模糊到幾近看不見了。
她蹙起的眉頭逐漸舒展,夢境裡好像也轉危爲安了。
戚舟微微鬆了口氣。隨後抱着雙膝,擡頭靜靜地看着天邊的羣星。
他去過太多地方,也看過太多地方的星星。可之前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帶給他濃烈深沉的感觸。
三更天,在一姑娘房間的屋頂上,掀了兩塊瓦,準備守一夜。
若是傳出去,那些人打死也是不會信的——戚將軍視女人如猛虎,看見那些姑娘跑都來不及,何況自己主動湊上來呢。
但是,她不一樣啊。
戚舟現在的心理其實也挺矛盾的。平時都只有姑娘追着他的份,現在終於遇到個不主動、只把他當朋友的姑娘了,他反倒是自己眼巴巴的過來了。
這能說明人的本性如此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中了什麼毒。可就有點願意這麼心甘情願地守着——
隔壁房間的人行動了。
思緒迴歸,戚舟後退了幾步,把自己淹沒在了黑夜之中。隔壁的窗戶開了大半,掠過幾個黑影,踩着屋檐鬼鬼祟祟地出去了。
戚舟後腳跟了上去。
同時,原本一直沉睡的黎未晞也睜開了眼睛。
她推開了窗戶向上看,沒有看見人,應當剛走不遠。現在時間還早……
黎未晞打了個呵欠,重新上了牀又睡過去了。
還是好好休息休息吧。
雖然她沒有戚舟心裡想象中的那麼累,但她是不會放過任何休息時間的。
想到這裡,她安然地閉上了雙眼。
這個時候,左右兩間房間皆是沒了動靜。
一邊的人跑了,一邊的人跟着追了出去,一前一後都離開了客棧。卻是隻剩下黎未晞一個人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