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她的音調因爲憤懣而拔高。
她跟景賢又沒有交情。但她家族的任務就是讓魂和人各得其所。世間有陰陽，鬼魂，本就是要去陰間。願意去黃泉待着也好，願意喝孟婆湯轉世也罷，那是他們自己的決定。但一旦在人間久滯，就是他們一族該管的了。
黎未晞的臉色變爲慘白。
她在害景賢？
“你可以不信我的話，”心怡繼而說，“你若願意用景賢的性命開玩笑，就繼續在他身邊待着吧。”
心怡是個性子直率的人，她若說話，絕不會拐彎抹角。當然，說的也一定是實話。
在308寢室待了那麼久，黎未晞清楚心怡的性格。
她只是不願意接受。
“……”
黎未晞的手捏着衣角。
難得沒有穿校服，她特意斟酌了一番，換上一身新衣服。
她以爲她在這能夠遇到不同。
“你有什麼執念，想找到什麼真相？”男主忽而開口，“我可以幫助你，只要你願意離開他。”
不——不能說是黎未晞願意離開景賢。
她靠近景賢，本身就是在害景賢。她如果有點良心，都不會再出現在景賢身邊。
黎未晞現在的心情是一團亂麻。
她想，她大概可以回憶到她死時的心情了——不就是現在她的感受嗎？在一汪冰涼的死水裡苦苦掙扎，無論出去還是不出去，等待她的都是地獄。
“我想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她低聲說道。
由剛纔的堅定不移，變成了現在的虛弱。好似稍一用力，她的心就會支離破碎。
潰不成軍。
“你還記得什麼細節？”男主眯了眯眼。
心怡知趣沒有開口。她知道，先生手段通天，只要先生同意了，就沒有先生查不到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黎未晞搖搖頭，“我醒來之後，只記得我的名字。”
“你叫什麼？”
“黎未晞。”
“你在這個世界待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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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被問到這個問題，黎未晞愣了愣，在腦海裡細細地數，“九年……十年……十一年？我不知道。自從有記憶起，我就一直在這裡了。”
男主又問：“你最初醒來的地方在哪？”
這哪裡記得清楚？
黎未晞努力地回憶，搜刮着腦海裡的記憶。鬼是不完整的人，記憶力本就不如正常人，能記得她醒來的地方就奇怪了。
“應該……”她說，“沒有離開這個城市。”
她自有記憶起，就一直在這個城市遊蕩了。
範圍一下子就縮小了很多。
“明天我會開車過來，”男主淡淡地說，“我和心怡會帶着你在這個城市轉一圈。你一有印象馬上告訴我。”
肉/身死之地，正是變魂魄之地。
十一年前重到至死的慘案……
黎未晞現在的樣子，是她死前最後一刻的樣子。
高中生，十六七歲，在這座城市。
其實透露出來的信息已經有很多，她缺的，是一張詳盡的情報網。
黎未晞最後還是點了頭。
她不知道她是以什麼心情回到學校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書桌上堆着有半人高的書，陷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