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信鴿撲棱着翅膀,貼着屋檐從房瓦上飛過。
克萊斯用清水洗好筆掛上,吹熄了燭火,方纔寬衣解帶,去抱黎未晞。
***
黎未晞醒的很早,見克萊斯還在睡,乾脆也不動了,託着腮一本正經地注視着他。
他閉着眼,翻了個身,懶洋洋地說道:“感覺有個人一大早就在對我瘋狂示愛。”
黎未晞:“……”
一大早就發病真是了不起,不裝你會死嗎。
見他眉宇間有疲憊之色,難得賴了牀,怕是昨晚沒有睡好,她便壓下心底的吐槽,放緩了聲音道:“昨天殺人放火去了?”
克萊斯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爸她按回懷裡,嗤了聲,“說點好話行不行,昨天我幹了件大事。”
她咯咯直笑。
“我寫了封信。”克萊斯說。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聖上想來也在這裡。
他現在離朝中甚遠,對朝廷的現狀一概不知,所以不排除聖上微服私訪的可能。
他只想堵這麼一把。
黎未晞皺皺眉:“信?”
克萊斯神秘地笑:“辭職信。”
——是的,辭職信。
當這封信轉交到聖上手裡之後,他細細地看了一遍,笑了。
他與身邊的幕僚感慨:“這邢影,當真是個精明的人物。”
信很簡短,意思一看便明。貴在言語精簡誠懇、用詞經得起推敲,相當有水平。
大致意思便是我找到了與我約定終身的姑娘,決定跟姑娘隱居去了,我能力有限,朝中的事還是交給陛下您,云云。
換句話說,這是一封包含丞相所有權力的信——當時皇上怎麼封給克萊斯的,現在他一併歸還,連個職位都不要,只求一點錢,家裡姑娘喜歡的東西多,別把他家都抄了就成。
聖上又看了一遍,然後一直在笑,笑聲爽朗豁達。
幾個兒子鬥了這麼多年,拼了命的去搶朝中的勢力,卻沒想到他們父皇還沒老呢。
他還未到知天命之年,有的是時間,豈能容這羣兒子放肆?
現在他心中還未有中意的太子人選,在他選出繼承人之前,他自然要隱於暗處好好觀察——
這樣一來就有些可惜了。
邢影是個人才,卻不是當皇帝的人選。他心眼太小,做皇帝卻要裝下整個天下。
小姑娘是他的藉口,卻未償也不是他的情願呢?
他此舉,非但成全了他,還成全了自己。
太聰明瞭。
“那,陛下是想……”
“自然是召見他。”聖上笑着說道。
這種臣子,雖然可貴,但想想,離開其實是最好的選擇。以後勢力發展起來,萬一成了對立面,那可就不太好說了。
收到密令的時候,克萊斯抱着黎未晞在練字。一個“梅”字的橫抖了抖,寫成了波浪。
黎未晞把卷成小小一團的紙展開,落款處還蓋着聖上的御用章。
她看完了,但是對於現在發生的一幕還有些雲裡霧裡:“這是?”
克萊斯微微勾起脣角:“以後我們就可以盡情去玩了。”
聖上果然就在這邊。
還傳他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