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訣,今天天氣很好呢,我想要去山谷裡看蝴蝶,你帶我去好不好?”葉羲看向龍訣的雙眸依舊美麗,可是卻死氣沉沉。
她……快要死了。
龍訣攬緊葉羲,他抱起她,溫柔道:“好。”
龍訣帶着葉羲到了山谷,葉羲擡眸看着漫天飛舞的蝴蝶,緩緩道:“阿訣,我死後,把我葬在這座山谷裡吧,我喜歡這裡。”
“你不會死的,說什麼胡話。”龍訣的聲音陰沉下來。
葉羲一如既往蹭了蹭龍訣的脖頸,她帶着深深的眷戀道:“想和阿訣白頭到老,想要一直和阿訣看山谷裡的漫天飛蝶。我真的……很想很想。”
“會的,羲兒的願望都會實現的。”龍訣的雙眸中是深深的痛楚,但也有不可磨滅的執念。
即便他的羲兒死了,他也會把她復活的。
她是他的,沒人能把她從他身邊搶走!
而葉羲的腦海中,二白的聲音響起:“宿主,您的生命還剩三分鐘。”
葉羲死後,龍訣的黑化值也會瞬間拉滿,任務也就完成了。
而這僅剩的三分鐘於龍訣而言卻是極度的殘忍。
葉羲心中亦是一陣酸楚,她有些……捨不得龍訣,只是……一點點而已。
她摟住龍訣的脖頸吻上了他的脣。
龍訣感受着葉羲的溫度,他沒有反客爲主,或許他知道這是他的愛人最後一次吻他了,所以他捨不得去破壞這一吻。
但是他的愛人哭了。
他的愛人是在怪他無能吧,他沒能守護住她,他會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在他的懷中。
她該多麼絕望。
龍訣抱緊了葉羲,他亦是落了淚。
葉羲擡手給龍訣擦掉眼淚,她第一次看到龍訣哭,龍訣哭起來美極了,但她一點也不開心。
她蹭了蹭龍訣的臉頰,故作輕鬆道:“阿訣哭什麼,可是被我弄疼了?”
都這個時候了,葉羲還有心情調戲龍訣。
“嗯。”龍訣應了一聲,道:“從沒人能讓我這般痛,羲兒……你是第一個,也會是唯一的一個。”
龍訣的眼底是深切的悲痛,他本是無情無慾的神明,但他被拽下了神壇,他被以愛爲名的利刃狠狠刺穿了胸膛,但他甘之如飴。
龍訣攬緊她身體的手臂在顫抖,這個不可一世的神明在害怕,他彷徨無助。
一股尖銳的疼痛自心間蔓延,葉羲眸中的晶瑩淚水落的更兇,她哽咽着埋入龍訣的脖頸,把最後的遺言說了出來,她的時間不多了……
葉羲道:“阿訣,你要一輩子記得我,知道嗎?不然我肯定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但……”
“我允許你喜歡別人,我的阿訣不該這般孤單的,我的阿訣該開開心心的,我想讓你開開心心,即便給你開心的那個人不是我也好……”
葉羲的遺言無力而委屈。
龍訣銀灰色眸子裡的眼淚一滴滴落下,那張冷然的面容依舊冰冷,但他渾身在輕顫,又蘊藏着巨大的悲傷。
他說:“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羲兒,但唯有喜歡別人這件事,我無法答應你,只你一個就讓我如此痛了,我又怎會去找第二個。我又不傻……”
犯傻只需要犯一次就可以了,而這一次就是一生。
而他甘之如飴,即便痛徹心扉。
“我愛你,羲兒……”龍訣的聲音很輕。
但葉羲知道這句話的分量重之千鈞。
而在沒有她的日子裡,龍訣會比當初一個人的時候更加痛苦。
她曾把他從無盡的孤獨中拉了出來,但現在,他將被再次推入孤獨的深淵中,而這一次,他會更痛苦。
他的心愛之人會死,而他將遍尋不到,他將無能爲力地面對着日復一日的孤寂和思念。
“對不起……阿訣。”葉羲帶着深深的愧疚道。
“羲兒……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生生世世,我都會把你囚禁在我身邊。”執念深重的話語迴盪在山谷間,重之又重。
葉羲心中悵然,她懷揣着這一抹悵然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知道,龍訣註定要失望……
而龍訣在葉羲死去的剎那間就施展了縛魂咒企圖囚困住葉羲的魂魄。
但是,縛魂咒下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呢!
龍訣不死心,他一遍遍施展縛魂咒,但結果都是什麼都沒有。
他的羲兒靈魂消失了,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不可能的……絕不可能,人的魂魄怎麼可能平白消失,羲兒……你去了哪裡。”龍訣徹底慌了,周圍的鬼蝶感知到自家主人身上的殺意紛紛避讓。
最後,龍訣發了瘋,天地變色,大雨沖刷了大地,而龍訣依舊沒有找到葉羲魂魄的絲毫痕跡。
他頹然跪坐在地上,他終是彎下了高傲的脊樑,成了淼淼衆生中的滄海一粟。
終究……他也不過一介肉體凡軀……
最後,龍訣在山谷裡建造了一座地下陵墓,他的住所也從閣樓轉移到了山谷。
他讓葉羲的這具身體永不腐朽,他也日復一日地重複着復活葉羲的事情。
龍訣沒有食言,他沒有遺忘葉羲,她是他人生存在的所有意義。
這一日,龍訣罕見的臉上帶上了一抹笑意,他找到了這個世界的生命之樹,生命之樹是世界誕生初的神物,他一定可以幫他把葉羲復活的。
若是生命之樹都不可以……那這個世界就沒有能讓葉羲復活的東西了。
參天的大樹前,龍訣虔誠跪拜,他恭敬道:“苗疆龍訣請求面見神樹大人。”
那大樹閃過一道道綠色的光芒,生機勃勃,緊跟着,一道威嚴蒼老的聲音就響起:“早就耳聞苗疆的神明不可一世,近幾年更是行事瘋狂,逆天改命,甚至是大肆殘害這世間的生靈,何故跪在吾的面前卑微討好。”
這樣的話語無疑是對龍訣的一種嘲諷,若是換做以前,這樣和他說話的人早就被他殺了。
而現在,他沒有起身,他只是道:“我的愛人離世,我要救她,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即便是屠戮生靈。”
“你口氣倒是猖狂。”神樹冷聲道,“你本可以是造福一方的神明,但你卻成了邪神,你想結束漫長的生命去死也無人攔你,但你做盡瘋狂之事,只爲復活一個不存在的人卻是愚蠢至極。”
“我是神,我能復活她,神樹,現在只有你能幫我,若你不想我毀了這世間,你也最好幫我。”龍訣雖然跪着,但是依舊囂張。
因爲葉羲,他可以卑微跪拜,祈求神佛把他的心愛之人還給他。
而他也能爲了她而摧毀這世間,摧毀自己。
神樹聞聲只覺心梗,他暴怒道:“你的愛人根本不屬於我們的世界,她是異世界的神明,我不知道她爲何而來,但她讓你爲她瘋魔至此,大抵就是想利用你毀了我們的世界,你本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卻被人拉下神壇,你何其可笑!”
神樹的聲音讓龍訣愣怔,那雙銀灰色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光亮,熠熠生輝,“她沒死……那她現在在哪裡?!”
“……”神樹再次心梗,他說了這麼多,龍訣就這反應?!
神樹最後煩躁道:“在更高位面的神界,我能送你過去,但你不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龍訣的聲音斬釘截鐵。
神樹覺得龍訣是個瘋子,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在最後,龍訣的身體消失在了神樹前。
而這一次因爲龍訣擁有非人之力可以束縛神魂,葉羲只好提前抽離神魂回到了極寒之地,她給龍訣留下了自己的分身,讓龍訣去相信她已經死了。
只要龍訣找不到她,就會在日復一日的思念中恨她。
當恨意值達到一百他就會覺醒所有的記憶,最後迴歸神界。
只是這一次卻是許久沒有龍訣的消息。
葉羲看着漫天白雪,眸中是深深的凝重,她摸着二白的腦袋,問道:“龍訣如今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宿主……”二白耷拉着腦袋,它就是個廢物,它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充當主人的眼線,然後被葉羲撫摸了。
二白對着葉羲露出了自己的白肚皮。
而緊跟着葉羲就看到皇訣出現在了極寒之地,他的身上有傷。
葉羲心裡一驚,她忙上前攙扶住皇訣,不安道:“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龍訣……並未能與我融合,他傷了我就離開了神界,甚至……他很恨你。”皇訣的咳嗽聲響起,他擡手把指尖點在葉羲的眉心。
葉羲心裡一緊,難過漫上心尖。
她不意外龍訣恨她,她欺騙他的感情,他理應……恨她。
緊跟着一段記憶就被傳輸到了葉羲的腦海中……
龍訣來到神界自然是回到了皇訣的身邊。
但皇訣卻沒能讓龍訣與他融合,因爲龍訣也是神,是擁有完整神格的神。這一點葉羲並不知道。
而也因此,他無法與皇訣融合,也因爲迴歸神界,他前世關於神界的記憶他也全部恢復,他是神帝皇訣散落三千世界的魂魄之一。
他也知道了葉羲是爲了讓他迴歸神界才刻意接近他的。
那一刻,龍訣怒不可遏。
甚至是,還有很多和他一樣的魂魄會被葉羲攻略,會愛上她,也會吻她,佔有她。
所以龍訣傷了皇訣,他離開了神界,前往了三千小世界。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他要吞併其他的神帝靈魂碎片,然後獨佔葉羲。
葉羲接收完記憶後長嘆了一聲,她沒忍住吐槽道:“自己殺自己,你們可真會玩。”
皇訣抱着葉羲的腰肢,垂着的眸子閃過一抹冷沉的殺意,但出口他的聲音卻是虛弱至極,“因爲……我們都愛你,都想獨佔你,這一場廝殺,是不會停歇的。”
葉羲只覺頭疼,她頭一次生出了想要撂挑子不幹的念頭,她一把推開把所有重量放在她身上的皇訣,一臉的生無可戀,“你們喜歡我哪裡,我改……”
皇訣想了想,道:“你只是站在那裡,我們都會愛你。”
愛很簡單,就那一眼,就足以讓人瘋魔……
而葉羲聞聲只是乾脆利落地往雪地上一躺,擺爛道:“那我躺下好了。”
皇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