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言歌迴應,他呢喃的聲音變成了狠戾的決絕:“就算再有一次機會,我還是會和他拼個你死我活,我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你也只能選一個。”
“活下來的是我,你只能選擇我。”
“你不選我也沒關係,我等,我能等得起。”
他聲音到最後,是一種義無反顧的執拗。
他熬過那麼多的小世界,熬過千萬年的時間,現在這點等待,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
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漫長等待過後,只剩虛無。
只要她在,等多久,他都願意。
言歌的聲音,在他耳際響起:“對不起。”
“你不是他,我知道。”
“對不起。”
言歌的聲音低低的,像是風拂過樹葉的沙沙沙聲。
風過,無痕。
苟孜微微擡眼,目光落在院中那棵亭亭如蓋的蔥鬱大樹上。
他問:“你,你有沒有愛過我?”
這麼俗氣的問話。
大部分世間那些傻男傻女們纔會說出來。
他醞釀了無數次,如果她開口說話,他該說什麼。
可話出口,才發覺他自己問出了一句牛馬不相及的話。
她愛過他嗎?
這一瞬,他甚至都不敢聽她的回答。
曾經他無比自信,他篤定她是他的妻。
她上次自爆之後令這個世界重新擁有了可以生存的綠色和水,他的記憶也歸攏。
在他心底,她一直都是他的妻,一直一直,都是的。
記憶歸攏,對她的愛更多,但,不確定也更多。
他愛她,很愛很愛很,他的活着就是因爲愛她。
但,在她心底是這樣嗎?
她到底,有沒有愛過他?
她愛的,是他,還是那人?
問出口,就後悔了。
他一點都不願意聽她回答。
所以馬上就又說:“不管你愛不愛我,現在你的身邊也只剩下了我。”
聲音裡,幾分霸道,幾分執拗,也有幾分委屈。
“三千小世界裡,我一直都沒心。”言歌的身影緩緩凝聚,人形緩緩出現在他面前。
與他並列站在窗戶旁,一起看着院中她的樹形。
“世間情愛在沒心的我眼裡,就像是一場遊戲。”
她頓了頓,輕聲說:“對不起。”
可他卻敏銳地抓住了她話語裡的漏洞:“你沒說你有沒有愛過我。”
他扭頭,盯着她的眉眼,癡癡望着:“你也愛我的對不對?”
愛過嗎?
其實很多時候,愛與不愛,並不是真正的關鍵點。
活着,就會有很多事情超越愛。
比方責任,比方堅持。
比方,取捨。
言歌對上他的目光,神情平靜,“我是三郎的妻,以前是,現在是,以後的永遠,也都是。”
她不待他張口說話,繼續說:“你值得比我更好的存在。”
“我不配你這般相待。”
她下跪,恭恭敬敬,朝他磕頭,“對不起。”
苟孜低頭,望着以頭點地的她。
她跪在他腳下,一身碧綠色的裙子,周身光點跳躍,就像是翩翩欲飛走的蝶。
好似只要他一眨眼,她就會消失在眼前。
他盯着她。
一眨也不眨。
喉頭滾動,幾次張口,卻都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