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華見臨思言沉默不語的樣子,仍然沒有放棄:“這把劍叫落星,是我的伴生佩劍。它和你的月華……是一對。”
果然,這把劍實在和月華長得太過相似,臨思言目測了一下,唯一的區別恐怕就是月華劍身更加纖細一些,而眼前這把落星則更加修長。
鍾離澈十分警覺地將臨思言往自己這邊拽了拽,他自己身陷其中,自然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玉樹臨風的男人看臨思言的眼神極爲不一般,剛要出口打斷,卻不想被舜華搶先一步。
“言兒,方纔情況緊急,落星感應到了月華就在附近,我這才趕了,還好比較及時,你沒有受傷……”舜華嘴角噙着笑意,看了一眼如同狼狗護食的鐘離澈,慢慢開口道——
“我方纔似乎聽見了這位小朋友,稱呼你爲——師尊?言兒最近收的徒弟不是叫鳳棲梧嗎?我也見過,那這位是?”
鍾離澈這才反應過來當時自己一時情急,居然忘了和師尊的約定,當着外人的面就這樣暴露了自己。一時間擔憂,後悔,自責的情緒一股腦瀰漫上來。
臨思言聽着舜華那一聲聲看似親暱的“言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知道這位青昊仙尊突如其來的套近乎是爲了什麼。
待聽見他對鍾離澈身份的質疑,臨思言瞬間警覺起來。心道這青昊仙尊果然是表面老好人內裡一肚子壞水,看來他是想坐實了自己包庇和魔族勾結叛逃的弟子,好拿捏自己的把柄以後給自己定罪!
可他萬萬不會想到,現在臨思言的任務就是把反派角色做大做強,她巴不得舜華手裡拿捏着她擅自救下鍾離澈的證據,這樣反而可以爲她的反派事業添磚加瓦。
臨思言迅速進入角色,先是安撫地捏了捏鍾離澈有些冰涼的手,示意他放開自己。
鍾離澈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雙柔軟卻有力的手握了一下,頓時心神一顫,似乎平白多了幾分勇氣,雙目含情地回視了過去,頗爲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
卻沒有注意到右手邊神色一下子陰鬱下去的舜華。
臨思言回過身,直視着舜華的眼睛,頗爲鄭重道:“你沒有聽錯,我就是他的師尊。他是我收的第一個徒弟,那個被仙門告發與魔族勾結的鐘離澈。”
舜華眼睫微顫,忽略掉他眼中的沉鬱,他彷彿還是那個風姿綽約的青昊仙尊:“言兒,我需要你的一些解釋。”
他的聲音似乎只是比之前稍微嚴厲了一點,卻帶上了不可忽視的上位者的威壓。
“所以師尊是把我這位叛徒‘大師兄’包庇起來,寧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藏在身邊這麼久,是嗎?”
鳳棲梧帶着憤怒與質問的聲音打破了焦灼的僵局。
她沒能攔得住鍾離澈,正要上前相助,卻見師尊在兩人的護送下安全落地,還沒完全鬆一口氣,就聽見了三人暗潮洶涌的那一番對話。
鳳棲梧有一種被愚弄的憤怒,原來她以爲的師尊對她唯一一份的與衆不同,以及她這些時日在和師尊相處下產生的情愫,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隨即她又想通了許多事:爲什麼臨思言明裡暗裡維護那個連金丹都沒有的侍從;爲什麼那個侍從在聽見自己說是臨思言唯一的徒弟時那樣憤怒;爲什麼那個侍從似乎比她這個做徒弟的還要緊張臨思言的安危……
現在都有了答案——因爲他纔是那個被臨思言放在心尖兒上的寶貝徒弟,寧願背上包庇修仙界的叛徒的罵名也要救下留在身邊的人!
鳳棲梧越想越委屈,心中酸澀難當,居然滾下幾滴淚來。
臨思言看着這場面實在是頭疼,只能對三個各不相讓的人服軟道:“行了,我們進船艙裡說。”
頗有些無奈地上前拉住鳳棲梧,不管她的掙扎直接掏出帕子給她擦掉了眼淚,輕斥道:“多大了你?遇到些事就哭,再這樣以後出去就別說是我徒弟了。”
全然沒有注意到跟在身後的兩人臉色已經黑如鍋底,周身醋味瀰漫得沖鼻了。
進了船艙裡,楚驍急忙上前來查看他們的情況,卻在擡頭看見失去玄鐵面具的鐘離澈的一瞬間愣在了原地,結結巴巴又帶點激動道:“妤……妤緋小姐?!”
鍾離澈愣了一下,他對這個名字很熟悉,但又有些陌生。
剛喊出口,楚驍就意識到不對了:“不,不可能,妤緋小姐已經離開楚家二十年了……可世界上怎麼會有長得這麼相似的人呢?”
臨思言皺眉,看這位老管家的樣子,這位“妤緋小姐”似乎和鍾離澈長得很像,這或許會是一個突破口。
於是她開口問道:“楚管家,你說的這位‘妤緋’小姐,是什麼人?”
楚驍嘆了一口氣,像他們做了個告饒的手勢:“剛剛是我口不擇言了,希望各位能把剛剛的事情忘掉,不要再提了。”
鍾離澈卻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有些激動地問道:“楚管家,你剛剛提到的那個名字全名是叫‘楚妤緋’嗎?”
楚驍頗爲驚異:“你怎麼知道?”
鍾離澈一邊回憶一邊道:“我母親曾經和我說過她的閨名,似乎就是這‘妤緋’二字!但她說她已經被家族除名了,因此改爲了‘雨霏’,‘雨雪霏霏’的‘雨霏’。”
楚驍聽到這裡,整個人都激動得不能自已:“那就對了!那就對了!就是她,她就是妤緋小姐!”
他上前一步拉過鍾離澈的手,細細打量了一番鍾離澈俊美的臉龐,突然間老淚縱橫:“難怪,難怪……像啊,太像了!”
他哽咽着說完,擦乾了眼淚,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道:“既然是妤緋小姐的孩子,我自然可以說了。其實,妤緋小姐,就是我家主人唯一的女兒,是楚家唯一的小姐。”
臨思言在看見鍾離澈那樣激動時就已經猜到了大半,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楚家的人都對這個被逐出家族大小姐如此諱莫如深,甚至提都不能提。
“既然是貴府的小姐,爲何提都不能提?而且楚老似乎也對這個孩子極爲牴觸,甚至大發雷霆?”臨思言有些搞不明白,再怎麼說楚妤緋也是楚家唯一的血脈,那楚越當真如此無情?
楚驍長嘆一聲,面露不忍:“這是家主下的死命令,在楚家他永遠都不想再聽見妤緋小姐的名字。箇中緣由我也只知道個大概,這還要從二十三年前的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