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成爲伍封后,回望吳鉤越劍(四十三)
(四十三)
酒過三巡,伍子胥也將這些年發生的種種皆告知於孫武。
孫武嘆惋,也是一陣唏噓。
“吳國敗亡已成定局,伍兄無需再耿耿於懷。”
“就是封兒……”
杯盞空,略有些醉意朦朧的伍子胥輕晃酒罈,濃郁的酒香縈繞在鼻尖。
酒入杯,如銀河懸落,飛流直下,濺起層層疊疊的酒花。
就好似在這山野中,竹林搖曳旁,多了一川瀑布。
“孫兄,我那孩兒必會言而有信的。”
“種稻子的手藝,還需孫兄教我。”
孫武失笑,杯盞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兄弟低吟,暢快輕鬆。
這對伍子胥來說,難能可貴。
他這一生,出身貴族,舉家蒙難,唯有他得以逃生。
東躲西、cang,窮困潦倒。
後又位極人臣,高高在上。
如今,能安穩入山野與舊友相伴,是他曾經只敢奢望的收場。
……
沒了伍子胥的阻撓和勸諫,姑蘇臺和館娃宮的建造如火如荼。
夫差遊花池、採香徑,逢亭便宴,遇榭便歌。
一年四季,玩樂不停,絃歌不斷。
醉生夢死,可偏偏又沒完全將霸業拋卻在腦後,依舊一門心思的想着伐齊,展示吳國的雄姿,期冀諸侯國奉其爲首。
恰逢齊魯起銷煙,吳王夫差有意救魯伐齊。
越王勾踐聽聞消息,又給吳王送來了甲冑,糧草,不遺餘力地鼓動支持夫差伐齊。
吳國朝堂上,此時早已是伯嚭的主場。
而伯嚭性情貪婪,勾踐備禮次次皆會有他一份,且伯嚭從無伍子胥的風骨和膽量,自然也不會反駁夫差的決定。
蓀歌想勸,可無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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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笫之間,有勾踐送來的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吹枕邊風,朝堂之上又有以伯嚭爲首的文武百官對夫差言聽計從。
處處恭維,時時逢迎。
夫差已經堅定的認爲諸侯霸主的位子在向他招手。
“伍封,伐齊一事,你可有見解?”
夏日炎炎,香水溪,遮天蓮葉中一葉輕舟,幾船簫鼓,美人兒裸衣採蓮。
亭臺上,蓀歌垂首,眼觀鼻鼻觀心。
這場面,不該是她能看的。
有事不能在朝堂上談嗎?偏偏要單獨留下她帶來這香水溪。
要論會玩,還得看夫差。
見解?
她自然有。
勾踐送甲冑糧草攛掇夫差伐齊,不就是打着鷸蚌相爭漁人獲利的心思嗎?
可夫差就篤定了他自己已經完完全全拿捏了勾踐和越國,越國絕對不可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倘若越王勾踐不顧盟約東渡……”
蓀歌還沒說完,夫差就厲聲喝道“勾踐自歸國以來,年年入貢,今聞我兵伐齊,又齎甲兵、糧器,舉朝將佐,皆有金帛,何必過慮也?”
“再者說,數千兵士,就算出爾反爾,又能如何?”
“於我吳國而言,隔靴搔癢罷了。”
蓀歌早有預料,並不覺得意外。
“王上救魯伐齊,臣願爲馬前卒,爲吳國爲王上的霸業拋頭顱灑熱血。”
吳齊的戰場上,便是她苦等的脫身時。
“你不勸寡人?”
見蓀歌如此配合,吳王夫差反倒有些不適應。
蓀歌低垂着頭,不耐的撇嘴。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一心爲吳國的伍子胥,夫差忌憚又厭惡。
貪婪卑劣的伯嚭,夫差卻倚重寵信。
就連勾踐,夫差可能都覺得是他的好大兒。
勸?
勸什麼?
勸不動了!
也誇不動了!
是她當時年少輕狂,只以爲另闢蹊徑便能將夫差帶回正道。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夫。
尤其是這個大夫當的還多少有些看伍子胥的面子。
她不是夫差的爹,也不是吳王室裡有權勢有野心的公子,撥不了亂,反不了正,就連造反也不可能。
先不說造反的成功率,就說她的身份。
她一造反,伍子胥數十年的名聲和付出就會毀於一旦。
好吧,她也成功不了。
瞧瞧夫差這幾年都乾的什麼糟心事。
勞民傷財,驕奢淫逸,又蠻橫霸道,聽不進半分不合心意之言。
倒是對那些美人兒寬容仁慈。
春賞花,夏駕舟,秋登山,冬隱洞。
朝歌夜弦,宴賞不斷。
難不成還要讓她打不過就加入,同樣委身夫差?
伍子胥丟不起這個人。
她自己也下不去這個嘴。
“王上,無論你作何決定,臣都願意遵從。”
“只要王上決定聯魯伐齊,臣願意披甲上陣。”
真難伺候!
多一天都伺候不下去了!
吳王夫差下意識皺了皺眉頭,神情中帶着明顯的煩躁和不快,恨恨的將手中的杯盞砸在了地上。
突然起來的聲音驚到了採蓮嬉戲的嬪妃。
嬪妃們不再開口,安靜的候在小舟上。
唯有西施,一葉輕舟,笑意盈盈的上前“大王莫怒。”
蓀歌后退兩步。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西施,但還是會驚歎於那顛倒衆生的美貌。
好像這樣的美人兒,本就配得上世間最華美的宮殿。
看看西施,又想想依舊裝模作樣山林隱居越發像個糟老頭子的范蠡,蓀歌越發懷疑流傳後世的西施和范蠡所謂的愛情故事。
這愛情,就算再不講道理,也不至於此吧?
吳王夫差不是明君,但對西施,那絕對稱得上是有求必應。
范蠡尋到西施,披着大公無私的外皮,送西施入吳。
住最輝煌的宮殿,穿最華美的衣裳,受最極致的盛寵,日日夜夜與夫差耳鬢廝磨,就這樣,還能愛上范蠡?
還愛情故事呢?
確定不是在侮辱西施的智商?
能把吳王夫差迷的暈頭轉向的西施,難不成還會是個戀愛腦?
“盛景在前,大王動怒,豈不是浪費了這滿池的蓮葉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大王,妾與花孰美。”
夫差陰沉的面色漸漸回暖,捏了捏西施的手,挑挑眉,重新看向了蓀歌“寡人也不知你現在像誰了。”
“你可曾承襲到伍子胥的半分脾性?”
蓀歌:!?(_;?
不是,這吳王夫差有病吧。
真是想罵髒話啊。
到底是誰當初恨不得將伍子胥除之而後快?
“臣可能像早死的母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