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很久，久到他不願再等下去。
他開始自問，他爲何要等下去？爲何要讓自己難受？若是一開始從未出現過，是不是他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他想了很久，最後，他撕裂了空間。
那一天，海上晴朗，在陽光與海風下，他的小騙子一頭黑髮在風中飛舞，彎彎的細眉下那是一雙如星辰明月的眼眸，那時，她一襲白色長裙，將她玲瓏的身段盡數包裹，很美，特別是當她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那一瞬，他已死的心突然跳動了起來。
他有多久沒有見到她了？
他突然不記得了，可能一天，也可能兩天，也可能是……一輩子。
人魚的一生極其漫長，他忍受不了她從自己生命中消失，於是，他伸手撫上了她白皙的脖子，最後用力一握。
沒有了空氣，她那雙清澈透亮的雙眸漸漸失色色彩，她開始反抗，甚至破口大罵……
破口大罵時的模樣還真是一點都不像個病秧子呢，多麼的……鮮明。
也是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有些捨不得將她掐死了，或許，他可以重新給自己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最終，他將人放開了，看着她那殺氣十足的樣子，不知爲何，突然覺得很開心，於是在臨走前，他俯身吻了她，最後在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下，他回到了現實。
脣邊還殘留着她身上的溫度，他伸手微微輕撫自己的紅脣，忽地，在發現眼前沒有半點變化後，眼眸深處變得猩紅無比。
她還是離開了他……
安德烈的眼中開始出現山雨欲來風雨樓，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景象，偌大一片大陸，竟然連他的安寧都找不回來，那要它還有何用呢？
既然沒用了，那就……毀了吧。
***
唐卿回到帝都時已經一片狼藉，昔日繁華的長街上空曠無人，偶爾有幾個人走過，都是拎着包裹在逃命。
塞壬見着此情此景，不由嘖了一聲，“安德烈這麼多年了，一生氣起來毀滅欲真是沒有半點收斂啊，不對……瞧着架勢，好像還越發嚴重了啊。”
唐卿無言以對，畢竟任務完成度都跌了，人物黑化指不定變成如何了，只是懲罰世界裡如今連黑化都不提示了。
嘆了口氣，自己惹得禍事只能自己背了。
“我去找他。”
“好呀，一起。”
見塞壬笑眯眯地樣子，她也懶得攔着，反正這傢伙從一開始就是打定主意看戲。
宮殿內已無昔日精緻奢華，所到之處不是塌了就是被燒成灰燼。只是即便被毀的差不多了，它還是很大，想要找安德烈，一時半會還不知道從哪裡找起。
塞壬打量了下四周，太大了，“這麼找下去不是個辦法，你打算怎麼辦？”
“我可能……知道他在哪裡。”她垂着眼眸，看着腳下坑坑窪窪的路，一步步朝着當初關她小黑屋的地方。
果然，其他地方都毀了，只有這麼間小屋子自始至終都完好如初。
塞壬沒有多想，安靜地跟在她身後，直到她將屋門打開，饒是他，也爆了一句粗。
“我靠！這都什麼玩意！”
看着這些‘巧奪天工’般的工具，他的臉色扭曲了，“安德烈，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魚。”
唐卿原本維持的憂桑也在這一秒破功，若說之前迫不及待的想見他，這會她恨不得轉身走人！
瞧瞧她都看到了什麼，小黑屋也就算了，你將這些工具都一一擺開還在那‘欣賞’是什麼個情況啊！
她深吸一口氣，想到任務，到底是沒有離開。
安德烈聽到了動靜，擡起毫無溫度的感情，驀地，藍色瞳孔猛地縮起。
所有人都以爲他會欣喜若狂，然而下一瞬他卻低頭了。
帶着一絲嘲諷，他輕笑一聲，“我果然是在做夢。”
唐卿嘴角微抽，可看在他那死氣沉沉的樣子，到底是於心不忍。
“喂……”
安德烈這一次並沒有回頭，而是一個勁的唸叨着，“果然是做夢，都跟我在說話了。”
唐卿嘆了口氣，緩緩走向角落他，最後她伸手，抱住了他，“沒有做夢，我回來了。”
安德烈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不信。”語畢，他摸了摸她的臉，脣角一勾，卻道：“肯定是幻覺。”
期待過後的失望，讓他即便重新擁有她，都讓他不敢再相信了。
這段時間，這樣的夢他做了很多。
都說人魚的聲音具有蠱惑作用，可沒有人知道，他們還能編制夢境。在夢境中他們美滿的過完了一生，可夢境越是幸福，清醒後的現實卻足以將人逼瘋。
唐卿並不知道這一切，所以她只是無言的看着他，聽着他再次吐出兩字。
“不信。”
唐卿：“……那怎麼樣你纔會信？”
安德烈，“怎麼樣我都不信。”
唐卿無可奈何了，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勸服他。
塞壬摸着下巴，突然出了一個很餿的主意，“他這是將自己編織在幻境之中，你表現的對他越好，他都不會相信。”說到最後，他嘆了口氣，“這場景他應該重複編織過無數回了，將你回來時可能出現的場景，他都一一重演了。”
唐卿聽得又氣又心疼，這蠢貨！若是一開始就告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哪裡會鬧成這樣！
“那現在怎麼辦？”她問。
“有一個辦法，他之所以相信這是幻境無非是你的舉止讓他覺得若是在現實中，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你要表現出另外一面。比如……”塞壬說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吻我。”
“哈？”唐卿很想說這是什麼餿主意，吻他？她也是有精神潔癖的人好嗎！隨隨便便吻一個人什麼的，她一點兒都做不到！
塞壬卻道：“幻境中的你肯定是對他各種好，像吻我這種舉動肯定不會出現。所以……”
“停！”唐卿黑着臉打斷，“還有其他辦法嗎？”
塞壬看着她那一臉不願意的模樣，也有幾分惱怒了，“你以爲我樂意讓你親啊！我也是有媳婦的人！我媳婦……”說到最後，他竟委屈上了，因爲他媳婦將他給忘了。